白玉儿抹掉脸上的鼻涕眼泪,一边儿抽搭一边儿道,“五六爷爷,呆头鹰都死了,有什么事儿不能改日再办?”
侍卫们走了,狐五六也不用拘礼,走上前拉起蹲在地上画圈儿的白玉儿,拍打着她手上的尘土,“乖乖哦,都做了五年的大将军了,怎么还这样冒傻气?”
敛羽微眯双眼,睁开一条缝儿,只能看到白玉儿哭地一颤一颤的背影。狐五六正站在对面,慈祥爷爷似的软言安慰。
怪了怪了,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怎么到最后白玉儿反倒可怜巴巴地卖起惨来了?
这诡计多端的死丫头!还有这是非不分、沆瀣一气、爱小、护犊子的老狐狸!
“五六爷爷……逐流大人会不会处死我?”白玉儿哭唧唧的往狐五六怀里拱。
后者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什么傻话,我们玉儿将军是个什么人物?逐流大人怎么舍得处死?你说是不是?”
“嗯,说的也是。”白玉儿在狐五六前襟上蹭掉了满脸的鼻涕眼泪,打了两个抽搭,说道,“天这么热,呆头鹰会臭的,要不要先把他烧了?”
敛羽:“???”
烧了?烧了!我也忒冤了吧?
狐五六无奈,“嗨,乖乖哦,我道为何哭地跟个泪人儿似的,敛羽将军他……”斜乜了敛羽一眼,见对方已从地上爬起来,正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又补充道,“他这不好好儿的吗?”
“你没死?”白玉儿顺着狐五六的目光转过头来,眼前的敛羽除了一脸的血看起来比较可怕,确实没什么大碍,站的挺稳当的。
敛羽尴尬不已,咧开嘴,笑的比哭都难看。
说时迟那时快,白玉儿嗖地扑上来,敛羽下意识护住脸,不承想这次白玉儿却不是为大打出手来的,抱着敛羽的腰又是一阵嚎啕。
“喂!我说!”敛羽戳戳白玉儿的肩膀,“差不多得了,我这不活着呢吗?”
“大鹰儿,还好你没死,你死了,就没人跟我玩了……”
“……”敛羽咂舌,瞧着狐五六脸色有些沉郁,拍着白玉儿的肩膀道,“好了,别闹了,有正事儿。”
扒拉开挂在腰上的伤心兔儿,敛羽走上前,“五六老将,此番找我二人来,所为何事?”
狐五六看看四周,点了个灵障封了观水阁,“敛羽将军,当年东篱叛族一事事发后,二主事皓真可是您亲手处置的?”
“那时我忙于圣灵女受封大典,处置皓真一事便交与鹄鹰部的亲随来做了。”敛羽有些迷惑,好端端的怎么说起他来了?
狐五六一五一十将前几日夜巡时看到的事说了,又补充道,“圣灵女怀疑水榭内有细作,遂派我今日排查水榭驻兵。
我对皓真一事一直记挂在心,这细作若是他,仅凭我和我的亲兵很难对付,是以特意请了你们来,以免横生枝节。”
敛羽皱起眉,心道,难道鹄鹰部也出了叛徒,否则二主事皓真怎还会活着,又想,也不一定真是皓真,狐五六年纪太大,事发又在夜间,看错了也说不定。
“五六老将,你打算何时动手?”
“子夜时分。”住了住,又道,“水榭内硕狐部的驻兵有三千五百余人,其中历过九墟混战的有一千余老兵,这一千人底子干净来路清晰,完全可以排除在外”
“你打算带这一千余人去查剩下的四千余人?一夜之间,怎可弄得清所有驻兵的来龙去脉?”
“新调来的最可疑,先从他们下手,一千余人去查那新调来的一千余人便不是什么难事了。”
敛羽点点头,“那我们能做什么?”
“夜巡时,疑似二主事那人是偷偷潜入他原本的居所,不知在找寻什么东西。那日我一见那人影儿便急急跟进去,打草惊蛇,那人溜了。这几日我暗中派兵把守二主事旧居,打算守株待兔。
今夜于他而言是最好的时机,逐流主事和圣灵女都去幻邹山探望小圣主了。又吩咐各小队的司卫不要太过严苛,想必那人会自投罗网。届时,你和玉儿将军便等在二主事居所便可。”
“守株待兔?”白玉儿懵懵懂懂地走过来,“来的也是个兔儿?兔儿捉兔儿,五六爷爷,你这不是叫我为难吗?”
敛羽无奈扶额,“这是军中事务,你看我眼色行事,不可鲁莽,听到没有?”
“啰嗦。”白玉儿撇撇嘴。
狐五六一抱拳,“今夜就辛苦两位将军了。”说罢,还有些不放心,看向白玉儿,叮嘱道,“玉儿,要听总将军的话,不可再任性!”
狐五六这个硕狐部小将于白玉儿而言虽说只是个属下,可他待白玉儿亲厚,不知不觉倒担起了长辈角色。
至于白玉儿,从来都一口一个五六爷爷喊着,时间长了便默认成狐五六的小孙女儿了,她还没见狐五六这么严肃过,也不敢使性子,吐吐舌头点了头。
该交代的交代完了,狐五六那边还有好些事要办,点指化去封了观水阁的灵障转身走了。
敛羽踱到游廊栏杆旁,俯下身掬了捧水,把脸上的血污洗了去,白玉儿叽叽歪歪蹭上来,那表情分不出是歉仄还是没皮没脸。
用脑袋拱了拱敛羽的手,钻到他身子底下,舔着脸笑道,“大鹰儿,你生气了?”
敛羽瞧了瞧她,得,又开始装无辜了,可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巴着,好像会说话似的,叫敛羽无论如何都气不起来,“我怎么敢生你的气?”
随即指了指水面上的倒影,认真道,“白玉儿,我当真叫你那么讨厌?”
蛙塘内波光粼粼,倒映着一张轮廓分明却满脸乌青的面孔,两个眼眶更是熊猫似的乌黑。
白玉儿望了望那倒影,觉得惭愧极了,却死活也想不起来刚才因为什么跟敛羽打起来了。住了住,伸手摸了摸敛羽的脸,“疼吗?”
敛羽急忙扶正身形,假咳了声,“那倒不至于,一点儿皮外伤。”
“要不……你打回来,我绝不还手。”白玉儿一时也想不到弥补的办法,垂下头看着地面。
“呵……”敛羽无奈笑笑,刮了刮白玉儿的鼻头儿,“你啊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
白玉儿小声咕囔,“你还是打回来吧,否则我会老觉得欠你什么……”
“白玉儿,你知道为什么,你打我我却从来不还手吗?”
“因为你打不过我呗?”
敛羽叹口气,假装四处看风景,小声嘀咕,“因为……我舍不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