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廷,遇到了什么事,可否同师兄说说?”裘褚站在澜子廷身后,眼神已经从担忧变成了一种更深层的疑虑。澜子廷多日来的反常举动,他都一清二楚,只是想不明白各种原有,就也一直积压在心里。
“师兄……”澜子廷偏过脸看着他,嘴唇却紧紧抿着,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根本不能说。特别是对方是裘褚,他不像隐心这般随心所欲,无所谓世俗。裘褚对众生是公正的,但对于手足又是存私的。如果叫他知道了他与苏屏的事,他夹在中间,委实不好做。
澜子廷不希望他碍于世俗调规伤害苏屏,但也不希望他因为和自己的情分而做出违背本心,违背原则的事。
况且,情爱之事本无错,可对方是苏屏便不行。一旦这个口子破了,她今后面对的将不只是魔族,而是悠悠众口和各方势力的讨伐。
终归,澜子廷拥有的也不过是一颗再平凡不过的心,即使身为仙族,有着漫长的生命,在爱人面前也只是一个凡夫俗子。他只想保护好自己的爱人,给她一个安稳舒适的生活环境。
“师兄,不用再管我了,也无需为我劳心费神。仙族漫长的一生,总归会有大大小小的劫难,这也只是,我诸多劫难中的一个而已。”澜子廷说的云淡风轻,可是他望向落云城的眼里,却含着淡淡的悲伤,掩饰不去。
冷静的心,并不能带他脱离苦海,说到底动情了,便多了牵挂和眷恋。越是深爱,便越会成为敌人手里最锋利的刀,叫他痛不欲生。
看着澜子廷这副形容萧条的样子,即便是再迟钝,裘褚也猜出来,他这是为了什么。
回溯这漫长的时光,裘褚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时候,澜子廷爱上了别人。他的人生,自己莫名其妙就缺了一段,现在忽然就把这样的事情摆了出来。
“师兄,外面风大,你且先回吧。”澜子廷对他下逐客令道。
“子廷,你该知道修为不易,做任何事情,都要好好想清楚。”裘褚劝他说。
即便明白,以澜子廷的性格也听不进去,但这番话,他还是要说。作为兄长,作为一派掌门,于公于私,他都要保护好澜子廷。因为澜子廷是千百年以来,第一个被神选中的人。
“师兄,莫为我的事做多余的操心了,我自然是有我的主张。”澜子廷说。
此时裘褚很想问一问,到底是谁家的姑娘,能把澜子廷弄成这副模样。可就澜子廷之前对他的隐瞒,他也知道,就算问了澜子廷也不会说。
“师兄,你我皆为修道之人,理应知道,道法自然,天命难违。有的事情或许就是命中注定,逃不了,我也不想逃。”
这些天里,他想了很多,也明白了许多事情。或许从他用自己一半的灵魂,造出苏屏那一刻,就是劫难的开始。拥有相似灵魂的两个人,即便是没有相爱,也会因为其他的缘由,命运被牵连在一起。
苏屏拥有他一半的灵魂,就有了一半成为神的资格。所以不论他如何费尽心思,想要给苏屏一条宽敞的道路,最终她都会坠入深渊。
就算他付出代价,卜算出苏屏未来会经历的事情,早早做好防备,也每每会出现突发事件,出现疏漏,让他料所不及。天命如此,非人力能左右。
见澜子廷铁了心,裘褚也实在没有办法。
“可是现如今,我已答应了你同神女的婚事,拜帖都已经下了,你打算如何处理?”裘褚问。
与舞弄晴的婚约,澜子廷倒不那么担忧了,他平静地对裘褚道:“拜帖的事,我自有办法,师兄宽心。”
“子廷,你老实同我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能影响你到如此地步?”裘褚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她是这世上,离我最近的人。”
师兄弟二人又说了些别的话。裘褚最终无奈的离开了,因为他改变不了澜子廷,也无法去理解他。
直到黄昏降临,澜子廷还是站在山顶上,看着远方思绪万千。这段时间里,仙界各处不断有消息传到天机处,在这些消息中,澜子廷抽丝剥茧,明白了解千胤的计划。他也知道柳漆的局,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布下,现在是收网的时候了。此时,他根本无力抗衡即将到来的灾难。
此时的人界。
距离蓝弋竺的生辰宴,还有不到五天的时间。都城内,忽然传出了许多关于蓝弋竺要造反的消息,还说的有理有据,闹得沸沸扬扬。
这件事情如同惊天霹雳,将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承天都城,再次炸了起来。不过两日的功夫,整座城的人都知道了蓝弋竺要造反的消息。
而此时的王府,对于外面的传闻充耳不闻,仍就忙着即将到来的生辰宴会。
“最近府里倒是安静。”蓝蝶对末织说。
“也只是表面现象罢了,其实大家私下里都在传……”末织欲言又止,不敢说下去。
“传什么?”蓝蝶追问。
“说殿下……”
“殿下怎么了?”
咬咬牙,末织跪在了蓝蝶脚边,说:“他们都说殿下要造反。”
这话说完,末织又是委屈,又是愤慨,骂道:“那些人不知存了什么心思,天天想着怎样加害殿下。”
听完末织的话,蓝蝶的眼里阴一阵晴一阵,最后,愤怒的一拍桌子,站起来,骂说:“究竟是哪些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传殿下的事。赶紧的,你去查查到底是哪些人在传,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就敢在此胡言乱语,到时候抓到了就拉出去杖毙。”
王府上下,还是第一次见蓝蝶这么生气,对于蓝弋竺的流言蜚语,整个都城里的人都习惯了,更别说王府,所以下人们听了,也就当饭后闲谈,毫不在意。
倒是对于蓝蝶的反应,下人们有些奇怪,因为蓝弋竺从小就活在流言蜚语中,所以关于他的任何传闻,人们似乎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所以蓝蝶有如此反应,是因为关心则乱,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缘由,对于超出自己理解范围之外的东西,人们总是喜欢胡乱猜测,或者说凑热闹是人类的天性。
在蓝弋竺造反的传言,传出不久以后,蓝蝶过激的反应也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大家不免会猜测,她为何要想方设法的,阻止府内流传的谣言,是否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久之后,关于蓝弋竺造反的谣言,大家都开始怀疑,这是否只是一个谣言,还是说蓝弋竺真的在准备造反的事宜。背后免不得有人推波助澜,故意诱导大众。
距离蓝弋竺的生辰宴还有三天,府里上下忙得不可开交。这段时间里,下人们根本无暇再谈论关于蓝弋竺造反,亦或是蓝蝶的任何事情,每个人都有堆积如山的事务要做,忙的焦头烂额的,哪里还有闲心去八卦呢。
因为实在缺乏人手,所以管家把洗衣房的瑛儿调了回来,还正巧安排在了服侍蓝弋竺的侍女当中。
这样的安排,无疑是将瑛儿逐渐磨灭的希望又点燃了。她现在离蓝弋竺如此之近,打探消息,容易了很多。
况且她凭借着服侍的缘由,还能从其他侍女处打探到关于蓝弋竺的其他消息。
更加让她开心的,是之前多次帮助过她的侍女香儿,也与她调在了同一处。经过多次接触,她发现香儿是一个胆小懦弱又善良的姑娘,她也时常被这府里的人所欺负,所以瑛儿对有着相似境遇的她,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香儿,你讨厌这个王府里的人吗?”瑛儿问。
“讨厌又如何,我身份卑微,也做不了什么,只能任由他们欺负。”香儿回答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个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你想不想去?”瑛儿问。
“比这里更好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香儿问她说。
“相信我,我们总能找到那样的地方的。不被人欺负,不被人所看不起,快快乐乐的活着。”瑛儿向往地说。
“如果真有那样的地方就好了,那我就把阿爹阿娘带过去,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生活。”香儿高兴地道。
“对了香儿,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有没有再欺负你?”瑛儿问。
香儿并没有回答,只是一双梨花带雨的可怜眼睛,就已经说明了一切。瑛儿立刻想起了自己来到王府后的遭遇,心里的委屈立刻涌上,对于蓝弋竺的憎恨也更深了,要不是因为他,自己怎么会被送过来当奸细,受那些下人的欺负,真是怎么想怎么气愤。
“香儿,我以后,一定要离开王府,去个再也没人能欺负我的地方。”瑛儿咬牙切齿地说。
“要是真有那样的地方,我也要走。”香儿咬着唇,明明心里也有气,所表现出来的气势却弱了很多。
或许是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也或许是当初的一饼之恩。瑛儿对她总会产生一种似有若无的亲切感。
“香儿,要是我以后找到了那个地方,我一定会你去的。”瑛儿笑着对香儿说。
“嗯。”香儿高兴地点点头。
“对了,你姓什么?”
“我没有姓氏,只有名字,叫末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