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距离生辰宴还有两天,蓝蝶迈着小巧的步子,慢慢走向蓝弋竺的书房,进去后,她扫一圈在里面服侍的侍女,一眼就看到了瑛儿,露出一个不悦的眼神,也不好发作,只得朝侍女们挥挥手,令其退下。
瑛儿后怕地低垂着头赶紧出去,但是出门后脚步却放得极缓慢,不住地回头看蓝蝶。
刚才蓝蝶进门时,一副沉重的模样,俨然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当她审视侍女们时,那警惕的眼神,又似乎在找什么一般。
瑛儿只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事,但又惧怕于蓝蝶,不敢在她眼底下玩弄花样。
“感觉最近蓝蝶姑娘时常来找殿下,也不知是为了什么。”香儿在一边说。
“蓝蝶姑娘总来找殿下?”瑛儿问。
“对啊,这个月时常能见到她,而且每次来都会屏退左右,连贴身侍女末织姑娘都得在外面等着,真是奇怪。”香儿说。
“说起来,这蓝蝶姑娘好像是殿下从外面带回来的,以前从没在都城听过这号人,也不知是个什么身份。”瑛儿吐槽道。
“对啊,就像凭空出来的一样,而且殿下对她还很是看重,她想做什么,一般都会默许。”
想起当初自己得罪她时,整个王府对自己的责难,瑛儿心里便更加奇怪了。就算是她再得宠,也不至于整个王府的人都向着她、听她的吧。除非她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够号令整个王府。
“你说她到底是什么来头?”瑛儿问。
“这谁能知道啊,我们这些下人,哪里能知道主子的事。”说完,香儿忽然把瑛儿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对她说:“前些日子,我到管家处领东西,见到了刘先生,他还向管家问起蓝蝶姑娘的事呢。”
“那又怎么了?”瑛儿不解。
“我听府里有人在传,说蓝蝶姑娘是刘先生引荐给殿下的。”
“引荐?”瑛儿想了想,忽然觉得蓝蝶不是个简单人物,否则刘先生不会将她引荐给蓝弋竺,蓝弋竺也不会这么看重她。还有府上的人,怎么可能全府上下都这么听她的话。
“这么说就奇怪了,前些日子不是在传,她长相丑陋,就是个普通女子吗。而且,前些时候还说她被如意姑娘羞辱,这样的人,刘先生怎么可能引荐进来?”瑛儿提出了疑问。
“这我哪里会知道,我也就是听府上的人在传。具体怎么回事啊,谁又知道呢。而且这些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所以你也就当是听听罢了。”香儿不在意地说。
香儿越是劝她不要在意,她心里便越是在意这件事。首先,如果蓝蝶只是一个普通女子,蓝弋竺怎么会这么重视她,再者,为何在蓝蝶受了如意的侮辱,成为全都城人的笑话之后,蓝弋竺还将她留在府上,并且给她这么大的权利。
“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香儿,要不然咱们去查一查?”瑛儿提议说。
“哎呀,都是些主子的事。我们这些下人管这么多做什么,去费那劳什子劲儿的,万一出什么问题可怎么办。你说我们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些安生的日子,可不要再招惹麻烦了。还是别去查了,安心做我们的事吧。”香儿劝她道。
“香儿,你真是见识短浅。若我们知道了这个中的原由。在这府里的日子,不就好过多了。再说,要是我们把这消息卖出去,肯定能卖不少钱呢。”瑛儿道。
“卖钱?这年头我到听过卖菜,卖首饰卖古董,可没听说这消息也能卖钱。况且要是能卖钱,这好事能落到我们头上。我说瑛儿,咱们还是认认真真,老老实实做事吧。别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对于她的浅薄,瑛儿心里是有些鄙夷的。不过,也正是因为她的浅薄,瑛儿对她才不会防备。
“你说得对,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做事吧。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要是被旁人听了去惹祸上身就不好了,所以今日这番话你就当我没说过吧。”瑛儿笑着对她说。
书房里,蓝蝶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静静看着蓝弋竺处理公文。
“你若是有什么事便直接说吧。”蓝弋竺道。
“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事,只是最近听了些传闻,想来跟七哥说说。”蓝蝶道。
“关于我造反的事?”蓝弋竺问。
“原来七哥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蓝蝶假装惊讶地说,
“这事不就是你传出去的吗?”蓝弋竺道。
“七哥这话说的我就有些冤枉了,这怎么能是我传出去的呢?这谣言由来已久,我只不过是将其再放到了明面上而已。”蓝蝶不止没有任何愧疚之意,反而还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
“你想做什么,我管不了也不想管。只是我要告诉你,有些事情,还是掂量着些,莫要引火上身。到时候我保不了你。”蓝弋竺提醒她说。
“历来,手握棋子的人,是不会管棋子的死活的。所以七哥说什么保不保的话,显得你对我有多大情意似的。”蓝蝶道。
“你说这话倒是给我定了个冷酷无情的罪。此事分明同我无关,我也只是提醒你,你倒还怪起我来了。”蓝弋竺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生气的意思,倒是十分平静。
“再过两日便是七哥的生辰宴了,七哥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蓝蝶转了话锋问说。
“说到底生辰宴这东西,与我来说没什么重要的。所以你也不用费心去准备礼物,再说你的礼物,不是已经在筹备了吗。”
蓝蝶知道他指的是自己揣测圣意的事。当时他还强烈反对过,只不过自己一心坚持他也就没什么办法。
说到底蓝弋竺对蓝蝶,除了愧疚,除了兄妹情,还有一种模糊朦胧的感情存在。说不清是什么,但正因为那种感情,蓝弋竺才会一次次的放任她。
“七哥这话似乎是在怨我?”蓝蝶问。
看着她,蓝弋竺眼神复杂地摇了摇头,又继续处理手里的公务。
“若没什么事,你平日里,便少来找我吧。”蓝弋竺说。
“怎么,七哥这就开始厌倦我了?”蓝蝶笑着说。
“你该知道我不是因为厌倦,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我生来便是这样的命运,如何也改变不了,所以身边不希望有太多的牵念。”
听完他的话,蓝蝶只是笑了笑。他时常对人笑,但是这笑容也分为很多种,冷笑、轻蔑、算计,自从茶楼一事后,她便很少有发自内心的微笑了。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应该怎么做,但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活的清楚明白,也活的迷茫无措。两种相对立的情感,交织在她心里,体现在她的举动中。
“我知你对我的话不太信任,不过,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该说的话我总归会同你说,如何选择都随你心意。”蓝弋竺又叹了口气。
蓝蝶冷静的目光,放在蓝弋竺身上,她其实足够聪明,能看明白很多事情。但是明白不等于接受,她有自己想要追求的事情,即便不明白自己的根在哪里,她还是有自己的活法。
“七哥何须一直劝我放弃呢,我既说了要辅助七哥坐上那个宝座,就一定会成为铺筑这条路的棋子。”
作为一个女人,她想要挣脱这个世界的束缚,活成自己的样子。
“七哥公务繁忙,我便不多打扰了。”说完蓝蝶起身行了礼,便推门出去了。
门外的末织见到她出来,与之对视一眼,便各自了然。
“姑娘,殿下可有说什么?”末织问。
蓝蝶四下看了看,对她说:“咱们回去再说吧。外边风大,有些话不方便说。”
这次出来,蓝蝶故意带着末织走了一条僻静的小道。这条路绕的远,杂草众多,地面也破旧,从来没个人修理修理。所以鲜少有人从这里走。
而今天蓝蝶恰巧就选择了这条路,不得不让人怀疑,她是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非要到这么僻静的去处。
这样反常的举动,免不得引起有心人的关注。
“姑娘,可是有些什么不大好在房间里说的。怎么来了这里?”末织问。
“陪我随便走走吧。”蓝蝶丝毫没有回复的意思。
末织也只得乖乖跟着她。
眼看这条路快要走到头了,蓝蝶忽然停了下来。
“末织,去为我办件事,记得别让任何人知道。”蓝蝶神秘地说。
“什么事?”末织问。
蓝蝶凑近她耳边,悄悄同她说了以后,末织露出既惊恐又兴奋的眼神。
“姑娘此话可是认真的?”末织再次确认道。
“你跟了我这么久,我何故诓你。”蓝蝶道。
既然得了主子的肯定,末织便不再多问。对蓝蝶说了些会办好之类的话后,便往后门的方向走了。期间她还不住地回头查看,是否有人跟在自己身后。
而蓝蝶,在末织离开后不久,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两人就一系列反常的举动,皆落在了瑛儿的眼中。她因为害怕被发现,所以离得较远,没有听清这主仆二人说了些什么。但她们今日的举动,倒是让她心里的怀疑更甚,觉得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秘密的。如果自己找出了真相,或许就能离开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