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休息了一会的苏红把手放在胸口，轻轻地吐了几口气，缓缓地睁眼。一睁开眼，就对上陈堂非含笑的眸子，不觉一惊，但她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首，礼貌地行礼。然后便转过头去，看着那韩毅。韩毅似乎在生自己的气，遇上自己的眸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冷哼一声，便移开了目光。


    苏红知道，韩毅很生气，是因为自己没有如他所愿，把脏水泼到翟天定的身上。对此，除了无奈地叹息，苏红无话可说。这个韩毅，太心急了。或许是因为陈堂非？


    这样想着，又回头，看了眼那个男人，对方点头示意，和自己打了个招呼，礼貌恭敬。


    深吸一口气，看着韩毅，苏红抱拳一拜，正色道：“韩大人，关于今日之事，学生有一个猜测。”


    “你说吧？”韩毅态度冷冷，把头转向窗外，根本就不理她。


    苏红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接着说：“如果那枚脚印真的是杀人凶手留下来的，此人必定是翟府中人。”


    “你说什么，那枚脚印的主人是翟府的？”韩毅大吃一惊，瞪大双眼，看着苏红，不敢相信。但见她点点头，不由地回头，看向那陈堂非。和自己一样，也是一脸惊色。韩毅皱起眉头，难以相信般地看着苏红，“你不是说，脚印对不上吗？”


    苏红点点头：“从表面上看，的确没有合适的。可韩大人别忘了，脚印分为两部分，大小和鞋印。学生在对比的过程中，发现有几个人，大小合适、鞋印对不上。这个时候，学生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


    “换鞋。”


    “换鞋？”韩毅和陈堂非面面相觑。


    苏红再次点点头：“不错。首先，凶手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条件下，由窗户进入房间，毒死了翟太师，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由此可见，此人武功高强。通常情况下，这样的人也是胆大心细。怎么会想不到可能会留下破绽，比如说鞋印、头发，甚至于衣服上的小部件。在这种情况下，此人有可能回去以后，从里换到外，包括鞋子，尤其是鞋子。”


    “可不管怎么样，鞋子再换，大小不变。否则的话，反而会露出马脚，让别人看出来。”苏红分析道，“我们虽然找不到这个人的鞋子，但或许可以根据脚印的大小，判断出凶手是谁。”


    “凶手是谁？”韩毅迫不及待地问道，紧握双拳，显得紧张万分。


    “我不知道。”苏红摇摇头。抬头看了看韩毅的表情，见他眉头紧锁，形容不满，便知道他在想什么，急忙解释道，“大人，你不要误会，虽然大小可以确定，但你也知道，府里那么多人，保不准有些人脚大小一样。根据我的观察，适合这个脚印的在翟府里差不多五六个人。”


    “这么多？”韩毅瞪大了眼，难以置信。


    “都是女的么？”


    正准备回答韩毅，苏红突听此问，循声望去，见那陈堂非也是眉头紧锁，不解地看着自己，好像是迫切地等着一个答案。苏红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差不多吧，有几个女人，符合这个脚印。有两个是厨房里的，还有两个是张姨娘和那个丫头的，她们两个人脚一样大，比对鞋印，是一样的……”


    “那那个翟天定呢？”韩毅迫不及待地追问。问完后，又觉得自己冒失，赶忙移开了目光，扭头到别处，轻轻地咳着，好像是掩饰着尴尬。


    这个韩毅，这般急切把翟天定赶下台来，意欲何为？耳边传来轻咳声，回头一看，陈堂非望着自己，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控制好情绪，苏红说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不太可能是翟都尉。韩大人，翟都尉是第一个比对鞋印的，那个过程，你也看见了，别说是鞋印了，大小都对不上，怎么可能是他？”


    “如果这个鞋印和凶手根本就没关系呢？”韩毅还是不想放弃。


    想了一阵，苏红点点头：“韩大人的判断，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到目前为止，学生就发现了这一个线索，是不是的，难以判断。在没有其他线索的情况下，学生只能沿着这条线走下去，如果能排除，那是最好不过了；如果发现了其他、更可靠的线索，学生也自然会改变方向。”


    这还差不多。韩毅点点头。转而想到另一个问题，板起脸来，不悦地问道：“既然看出来了，刚才怎么不说？”


    “一来，这么多人，还有翟太师的姨娘，学生担心这么早怀疑，把他们寻来质问，恐怕会引起恐慌；其二，此人武功高强，如果打草惊蛇，使得对方先发制人、狗急跳墙，情况就不妙了。”苏红说到这，顿了顿，休息了片刻，再继续，“纵然，不管是学生、陈兄，还是翟都尉，都是武功不错；可怕就怕，此人还有同党。韩大人不是说过么，对于这件事，翟都尉也是有可能的。”


    说到这，苏红深深地看着韩毅。她相信，这样的说法，韩毅听了，肯定会非常满意。


    果然，韩毅听了，轻轻地点点头：“杜贤侄考虑周到，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人。”说到这，回头看了眼陈堂非，二人相视一笑，心满意足。笑过以后，韩毅重新回过头来，看着苏红，语重心长般地说道，“贤侄，事到如今，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也应该明白皇上的期盼……”


    是皇上的期盼，还是你的期盼？听了这话，苏红禁不住在心里冷笑。抱拳信誓旦旦地说道：“韩大人放心，学生一定竭尽所能，把案件查个水落石出……”


    “你……”韩毅皱起眉头，非常不满。这年轻人，怎么听不出来？难道是故意的？想到这，韩毅有点生气。轻咳一声，正准备提点一番，话未说出来，旁边的陈堂非突然开了口—


    “杜兄说的是，此案的真相，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抓到凶手，给翟都尉一个交代。”陈堂非说着，看向苏红，面带鼓励之色。回头看着韩毅，不等他开口，又劝道，“韩大人，皇上的期盼，学生和杜兄倒是明白的。可此事非同寻常，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上上下下都看着呢。如果到最后，糊里糊涂的结案了，或者直接嫁祸翟天定，如果没有证据，怎会有人服气？韩大人，你想想，杜兄是你举荐给皇上的，如果到了最后，没有板上钉钉的证据，知道的，是皇上想利用这个机会，铲除翟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韩大人挟私报复、想取而代之……”


    听到这话，韩毅猛地瞪大了双眼，回头看着年轻人，他怎么可以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