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重重地点点头，信誓旦旦：“是个男的，现在是应天府尹，据说是皇上刚刚任命的，就是为了让他调查老爷的事。好像叫什么，叫什么杜明。”


    “杜明？”听到这个名字，张媚儿微微拧眉，若有所思。


    小丫鬟自以为姨娘和自己一样难以置信，便点点头，继续解释道：“对，就是杜明，听说是新科解元，初入京城，便得到皇上的青睐……”


    “你敢肯定，杜明就是那个苏红？”张媚儿继续求证，在她心里，有一个猜测，迫切地想得到印证。


    “这个……”被张媚儿这么一问，小丫头反而没那么肯定了。皱起眉头，思量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答道，“是不是的，奴婢现在也说不清楚；只是刚才那么一见，觉得像，真像，简直是一模一样；可现在想想，似乎又不是，没那么像……姨娘，你要干什么？”


    话未说完，就看见张媚儿猛地站起身，反身走到窗口，打开窗户，似要飞出。知书明白自己拦不住她，急忙大喊一声：“姨娘，不可以。”


    对方有了反应，好像是顿了一下。乘此机会，知书冲到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姨娘，你不可以出去，大公子就在门口，府里到处都是人，你现在出去，被他们发现，那就完了……”


    “那你告诉我，那个杜明到底是不是已经死了的臭丫头？”张媚儿拽着她的衣服，把她从地上拖起来，瞪视着她，厉声质问道。


    面对着张媚儿凶神恶煞的目光，小丫头害怕之极，身体不受控制的哆嗦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看着眼前的女子越发不耐烦，小丫头灵机一动，有了主意：“姨娘，你别着急，皇上让那个杜明调查老爷的死，现在还没有结果，他肯定还会来。等到他再来，姨娘去看看，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吗？”


    自以为是非常稳妥的办法，却遭来张媚儿的愤怒—


    “如果我们去见她，她肯定会发现猫腻；而且，你以为翟天定会让我见到这个女人吗，蠢猪。”张媚儿气愤之极，猛地用力，推开了小丫头。


    小丫头毫无防备，连连的后退几步，靠在墙上，紧皱眉头，表情痛苦，抬头看向前方的女子，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机，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唯唯诺诺的表情。


    张媚儿一直在想那个杜明，确切的说，是苏红。虽然知书没有看清楚，但她相信，一定是她，绝对不会错，而且翟天定心里清楚。


    这些日子以来，翟灏一直在自己面前大倒苦水，说翟天定翅膀硬了、不听他吩咐，要他杀人，翟天定推三阻四不说，对于翟灏派过去的人，刀剑相向，其中缘由，就是这个杜明。翟灏一直弄不明白，翟天定为什么要费尽心思保护那个杜明，两个人看起来没有任何关系。而前天晚上，翟灏威胁自己，让自己给翟天定下药，也是因为这个杜明。


    刚开始，张媚儿也奇怪，翟天定不是一个大善人，为什么要保护一个素无关系的书生，而且不惜和翟灏翻脸，甚至于拔剑相向？


    而现在，她明白了，因为那个杜明就是苏红，他是在保护苏红，苏红是他的女人。一定是这样，绝对没错。


    一想到这些，张媚儿紧握双拳，恨得牙痒痒。那翟天定不是说，在他心里，只有邱婉儿一个人吗？为了邱婉儿，可以孑然一身，终身不娶？那这个苏红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当初两个人发生关系，是遭人暗算，迫不得已，控制不住；之后的柔情蜜意是蒙蔽敌人、加以利用；那么现在呢？为什么要保护她？要知道，那个苏红对他翟天定而言，是敌人、是奸细，这女人最后也算是死在他翟天定手里。如今，死而复生，重回京城，目的何在？难道他翟天定还看不出来？她在报复，她在报仇。


    翟天定那么聪明，一定猜得到，不是么？那为什么不杀了她？难道翟天定爱上她了？


    不不不，这是不可能的！一想到这，张媚儿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疯了。


    不会是这样的，绝对不会，翟天定不可能爱上她的，不可能，她不是邱婉儿，而翟天定，只能是自己的。


    想当初，为了他翟天定，自己背叛国家，委曲求全，依附翟灏，留在他身边，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他翟天定。却不想，这男人对自己视而不见，对自己的一腔热情，一腔爱恋，弃之如履，践踏在脚下，最后把自己像狗一样，赶出了家门。自己曾下定了决心，忘记他，把他当成敌人，让他有一天，向自己跪地求饶，痛苦后悔。


    可当她看见他借酒浇愁，不顾一切的买醉时，她心痛，她不顾一切，得到了他，生米煮成熟饭，看他如何把自己赶走；可没想到结果却是……


    张媚儿没有放弃，她再一次蛊惑了翟灏，让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利用怀孕，回到了翟府。虽然她知道，这个孩子根本就生不下来，可为了能日日夜夜地看见他，她飞蛾扑火。可他和原来一样，对自己视而不见。宁可对着一个死人的牌位默默地哭泣，也不愿意看自己一眼。为什么？


    当然，对于那尸骨无存的邱婉儿，张媚儿并没有放在心上，反正人已经死了，对自己还有什么威胁；可是那个苏红……


    那天晚上，翟灏以自己齐国奸细的身份相威胁，让自己对翟天定下手。翟灏的打算，张媚儿看得清楚。若是有朝一日，翟天定察觉，翟灏把责任一推，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而现在，知道了杜明的真实身份，张媚儿心惊胆战，亏得自己先下手，杀了翟灏，否则那个女人一死，翟天定非把自己碎尸万段了，不可？


    想到这，张媚儿暗自庆幸。但又想到，那女人还活着，便禁不住咬牙切齿。


    不行，翟天定是自己的，一辈子都是。就算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到，尤其是这个苏红。


    关于自己的身份，那个苏红一定知道了，说不定就会想到……


    想起那个鞋印，张媚儿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明明自己已经很小心了，怎么还会留下证据，问题出在哪儿？


    想了一会，张媚儿仍旧想不出答案。索性闭上眼睛，摇摇头，不想了。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那个苏红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如果知道自己的身份，说不定就会想到……那她会不会告诉翟天定？


    这个问题一晃而过，张媚儿没有多想，很快就否定了。不可能，苏红这次入京，就是为了报复翟天定，这么重要的发现，那女人怎么可能告诉他？


    若是如此，事情就好办了。越想越得意，紧握的拳头慢慢地松开，嘴角上扬，浮出一抹冷笑，而明亮的眼睛里此刻也盈满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