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母答道:「他们父子挑水去了,待会儿便回来了,北时,你与『知秋』先用罢。」
「这可使不得。」傅北时含笑道,「还是等伯父与大哥来了一道用罢。」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年父与年知春便挑着水回来了,馒头亦恰巧蒸好了。
年母盛了三碗桂花小圆子,又将十五个馒头分作两盘放了,才招呼道:「用早膳了。」
傅北时与年家四人一道用着早膳,听对方时不时地闲话两句,很是羡慕。
他与兄长、父母的关系不差,但父亲长期身居高位,且聚少离多,而母亲当惯了主母,爱发号施令,哪里有年家这般其乐融融?
用罢早膳,年知夏自觉地整理行囊去了。
他已在傅北时的善意下多留了一夜,不可再耽搁了。
傅北时见立于自己面前的「年知秋」一副依依不捨的样子,心如刀割,安慰道:「待回了府,我去同娘亲说,请娘亲允许嫂嫂至少一月回娘家一次。」
年知夏展颜一笑:「当真?」
「当真。」傅北时喜欢看「年知秋」笑。
「爹爹,娘亲,阿兄,那我下月再来见你们。」年知夏朝着家人挥了挥手,便踩着车夫放好的马墩子,上了马车。
他坐定后,一掀开马车帘子,便见到娘亲双目含泪,遂不由自主地沖了下去,一把将娘亲抱住了,并附耳道:「娘亲莫怕,我会平安无事的。」
娘亲正轻微地颤抖着,他的话显然不能教娘亲安心下来。
但是他别无选择,必须重返龙潭虎穴。
他倏然松开手,回到了马车上,不再往外看。
须臾,他听得傅北时道:「伯父、伯母、大哥再会。」
他以为接下来钻入耳中的会是「哒哒」的马蹄声以及车轱辘声,未料到,他竟是又听得傅北时道:「二哥如若回来了,定要知会我一声,我好与二哥把酒言欢。」
接着,他听得父亲道:「待知夏那混小子回来了,伯父我定会命他第一时间去拜访北时。」
再接着,由傅北时道:「伯父客气了。」
而后,「哒哒」的马蹄声以及车轱辘声终是响了起来。
大约一炷香后,马车停下了。
傅北时下了马,撩起马车帘子,对「年知秋」道:「嫂嫂,到了。」
他其实一点都不希望这么快到镇国侯府,在镇国侯府外,他几乎能任意与「年知秋」说话,而在镇国侯府内,他须得与「年知秋」保持一定的叔嫂距离。
他不禁生出了一个错觉——「年知秋」是他从兄长那儿偷出来的,而今到了完璧归赵的日子了。
年知夏踩着马墩子下了马车后,与傅北时一同向傅母请安去了。
昨夜,傅北时已命人将自己今早才会把「年知秋」送回镇国侯府一事告知娘亲的贴身侍女了。
傅母正在看帐,见得傅北时,抬起首来,发难道:「北时,娘亲教你代南晰送『知秋』归宁,可还教你擅作主张了?」
傅北时清楚娘亲实际上是在给「年知秋」做规矩,即刻跪下.身去。
年知夏见傅北时因自己之故遭到责难,亦跪下了,磕首道:「恳请娘亲责罚。」
「确是我擅作主张,娘亲,我知错了。」傅北时瞥了「年知秋」一眼,解释道,「昨夜,我忙于公务,忘了时辰,待我回到年家,已过了亥时……」
傅母打断道:「不必多言,你知错了便好。」
她又对「年知秋」道:「『知秋』,你且起身罢。」
年知夏刚刚站起身来,便闻得镇国侯夫人道:「『知秋』过来,让娘亲好好看看。」
他见镇国侯夫人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浑身紧绷,到了镇国侯夫人跟前:「『知秋』见过娘亲。」
傅母握了「年知秋」的手:「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娘亲还怕你不回来了。」
年知夏从未见过镇国侯,不知镇国侯脾性如何,迄今为止,他认为傅北时更像镇国侯夫人,母子俩皆手腕不凡。
他盈盈笑道:「儿媳承蒙娘亲青眼,得以嫁入镇国侯府,成为南晰的娘子,恍若发梦一般,岂会不回来?」
傅母慈祥地道:「那便好,『知秋』,南晰一直念着你,你且去见南晰罢。」
「儿媳这便去。」年知夏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开了。
傅北时偷看着「年知秋」,顿觉「年知秋」的每一步全数踏在了他的心脏上,教他的心脏生疼。
「年知秋」要回兄长身边去了,他没有挽留的资格。
指不定哪一日,「年知秋」便会抚摸着肚子,含羞带怯地对他道:「叔叔,你马上便要当叔父了。」
第18章
年知夏目视前方,一步又一步地向外走去,一步又一步地远离傅北时。
他直觉得自己在这两日的归宁间从卫明姝处偷走了傅北时,现如今,他必须将傅北时归还卫明姝了。
思及此,他抬手磨蹭着自己的唇瓣,双目旋即盈满了水光。
这唇瓣险些被傅北时亲吻了,即使傅北时当时将他错认成了卫明姝,他亦该知足了。
可惜他慾壑难填,纵然一再警告自己该知足了,亦毫无用处。
他想被傅北时禁锢在怀中,百般索求。
就算因为背叛傅南晰,被天打雷噼亦无妨,只要傅北时肯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