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玄王府住下，照顾他的人是玄吟。


    绛雪谷与世隔绝，但玄王府每天都有来自各地的战报送达。


    有输有赢，依然焦灼。


    见面的时候明明很多忧虑，现在的玄吟却已全部压下，缄默不言，或许就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直到三天后，玄吟才带他去了浮屠海。


    没等看到玄晏，玄吟已经退下。


    浮屠海是四海之一，因为是最靠近玄王府邸的海域，灵力弥漫成白雾，遮挡了视线。


    他从来不知道这种地方竟然会有高塔，就竖立在海中，不知是如何建成。


    高靖舒仰头，高塔在迷雾中若隐若现，看不出到底有几层。


    再往前走，一条海水凝聚的阶梯从高处延伸而来，他只是站上去，水流收回，将他送到了顶层。


    他好奇的扭头往外望了一眼，发现根本看不清海面。


    “这是浮屠塔。”玄晏已经在等着他了，虽说是去做准备，但是他的身边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石台，刻着玄武神君的图腾。


    “浮屠塔……”高靖舒喃喃道，“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这个浮屠？”


    “呵呵。”玄晏轻笑，手指拂过玄武图腾，有黑色的水从他指尖溢出，变成一个法术的图形，“可惜我要在这里杀人了。”


    他大步上去，感到扑面而来的汹涌神力。


    “高阁主。”玄晏的手微微一顿，最后一次提醒，“法术一旦形成，再后悔来不及了。”


    他只是默默看着，黑水中有类型星辰的光点在闪耀，仿佛夜幕下璀璨的天空。


    “这就是我的星轨吗？”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摸。


    果然，浩瀚的记忆一瞬间涌入脑子。


    从年幼时期拉着母亲手的懵懂孩子，到十二岁被人抢走塞进天枢阁，再到和白涉水相遇，到百年前痛彻心扉的诀别。


    那样漫长的时光，白驹过隙般在眼底一闪而过。


    直到视线的最后，他看见的是御剑渡海的云钰，十八岁的少女明艳动人，像一束光照亮了他全部的人生。


    有一种微妙的不舍油然而起，让他低头闭目，哑然苦笑。


    “要开始吗？”玄晏只是请问，拂过那些明晃晃的光点，将它们凝聚在一起，“我会将你剩余的星轨全部凝时，放到现在这一刻。”


    “开始吧。”没有犹豫，高靖舒只在重新睁开眼的刹那见就将所有的情绪一瞬敛起。


    “好。”玄晏也不多劝，黑水在他手下形成水带，缠绕着他的身体，拖着他放到石台上。


    这一刻，他其实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手里的光点，想要从中看到星轨的未来。


    也许，他会死在和星渊的决战里。


    也许，他会赢得胜利。


    也许，他还能和阿钰回昆仑山，看一看梦寐以求的海外世界。


    可惜，星轨一片模糊，无论他如何努力，视野里也只有混沌的光影。


    高靖舒无声叹气，终于闭上眼睛不再看。


    算了……他能做的，只是全力以赴。


    水流逐渐笼罩全身的瞬间，仿佛有无数冰刺扎入了皮肤，刺的血肉剧痛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