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海神川,他们第一个见到的人竟然是前不久才相识的玄吟。
或许是时隔二十多年终于能以真面目示人,还久违的回到了故乡,玄吟的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一见面就热情的嘘寒问暖起来。
他们来到海神川内城高地,从这个角度能看到浮屠海上浓郁的雾气。
“那是……”高靖舒迟疑,除了出发之时那场突如其来的小雨,北地最近的天气可谓天清气爽,怎么好端端地起了雾?
玄吟叹道:“上次回来之后,我便将沉渊海之事如实告知,殿下一眼就认出来那种铃铛。”
“哦?”高靖舒一惊,“一眼就认出来,莫非他见过?”
“那本来就是玄族之物。”玄吟指向浮屠海,接道,“二位应该知道,浮屠海下封印着一只海魔,那是五千年前初代玄王殿下所为,事实上当年作祟的海魔远远不止浮屠海一只,但殿下力竭,只封印了最凶险的那只,剩余的虽然逃走,但殿下以这种铃铛限制力量,若是它们再靠近七海,铃铛的声音很远就能被拥有玄武之力的玄王听见,再以神君之力驱逐。”
高靖舒回忆当时的场面,低道:“海魔身上的……可是我找到铃铛的时候,它被夹在一块石头的缝隙里。”
“因为海魔跑了啊。”玄吟苦笑提醒,“铃铛之力原本是压制魔物的,不知被什么人取走后放在海底深处,再以自身法术形成结界,殿下说这种铃铛应该有四个,如果全部被人获得安置在四海,那么阿钰那位师侄找不到大陆就不奇怪了,因为视线被法术迷障了。”
高靖舒冷笑:“星渊一身魔气,召唤回来什么东西都不奇怪了。”
玄吟目光复杂的看向他:“殿下已经以天算之力大致找到剩余三个铃铛的位置了,他会安排人去解决。”
高靖舒下意识的点头:“辛苦他了……”
“高阁主。”玄吟忽然顿步,很认真的道,“高阁主,天算折寿,这件事你应该清楚吧?”
他微微一怔,没有接话。
这种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有意无意的忽视了。
玄吟又道:“两年前撞击天柱那次,殿下就已经折损了半数的寿命,再到找寻湘灵残魂、以月魄之力帮你治疗黑焰之伤,坦白说……我很担心他。”
高靖舒竟然低头回避了玄吟的目光,内心五味杂陈。
当年和阿钰去劫法场救他的时候,那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玄晏总是一副沉默寡言很冷定的模样,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注意到,一个少年过早的白了头,眼角还有不合时宜的皱纹。
心神不宁之际,玄吟已经带着两人来到了玄王府邸。
自两年前汐族遭遇围剿之后,玄王府邸就空荡荡的。
他还是像从前那样坐在轮椅上,眼睛缠着白布,但第一时间就抬头看了过来。
那双天眼,是不是也早就看清了自己的命运,所以才让一个十八岁的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变得淡泊宁静。
同为天之骄子,玄晏和苍穹,仿佛两个世界的人。
“玄吟,给二位公子沏壶新茶过来。”玄晏主动吩咐,玄吟自知这是故意支开自己,领命退下。
短暂的沉默过后,高靖舒忽然笑了起来:“你还能活多久?”
这般直白的问题毫不掩饰的说出来,当真是一点情商也没有。
但玄晏并未惊讶,想了想才回道:“不到三年吧。”
他咬了咬唇,苦笑:“抱歉……”
玄晏笑起:“高阁主不救我,我两年前就该死了,如今能多活五年,怎么还要道歉呢?”
“我不是为了这件事道歉。”高靖舒语气收紧,目光如电,“我是明知道你这种情况,还要勉强你出手帮我。”
玄晏一顿,五指微微捏紧:“高阁主想撞击天柱?”
“对。”高靖舒毫不犹豫的说出了一切,“我要把他逼出来,趁着他还有弱点杀了他。”
玄晏略一思忖,提醒道:“如果我和三公子将力量放在保护帝都城上,那么你就只能一个人去杀他,高阁主……你有多少胜算?”
这个问题苍穹问过,他也不隐瞒:“三成。”
玄晏继续捏动五指,这一次脸上则是罕见的露出了迷惘,叹气道:“星轨一片混乱,无法预知。”
“星轨一片混乱,就说明我不是必败的结局。”高靖舒反倒扬唇笑了,“既然如此,我一定要去。”
玄晏松开五指:“三公子怎么看?”
苍穹跟着笑起:“我当时是舍命陪君子。”
“好。”玄晏伸手,“那我也愿意奉陪。”
“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高靖舒忽地又压低语气,双拳紧握,“我的身体屡次受伤一直,我需要一点方法快速治好那些伤。”
“方法?”玄晏蹙眉,“我并不精通医术。”
“是法术。”高靖舒纠正他的说辞,递上白麟的法术手札,“这上面记载的凝时之术,应该能帮我疗伤。”
玄晏只是将手搭上去就立刻知晓了原委,一口拒绝:“不行,此术消耗生命,不可取。”
高靖舒抓了抓脑袋,调侃:“如果这一战能赢,我至少能比你多活几年吧……如果输了,大家都要死。”
玄晏的手微微一颤,在很久的沉默后终于叹气:“好,我去海神川准备一下,你们先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