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各自回去,湘灵也重新进入月湖下的密室里休息。
入夜之后,绛雪谷安静的宛如世外桃源。
高靖舒独自坐在院中,忽然后仰看向那棵大树。
他听见了脚步声,眼珠一动不动的开口:“还记得这棵树吗?”
“呵呵。”苍穹轻笑,“高阁主还在记仇?”
“倒也没有很生气吧。”高靖舒语气淡淡,勾起一抹苦笑,“一定要说的话,应该是有一点后悔吧。”
“后悔?”
“恩。”他点头,终于望向苍穹,从袖子中扔出一个光亮的东西,“我的身体可能需要一些特殊的方法才能迅速痊愈了。”
苍穹不动声色的接过,那是白麟殿下留给他的那本法术手札,在某一页被他清楚的标注出来。
“凝时之术?”苍穹压低语气,看着上面的文字,用力咬唇,“这是凝缩生命疗伤的方法?”
高靖舒认真点头,小声回道:“我的生命是涉水一百年前以禁术给予的,后来为了救阿钰,我又分了一半给她,现在……现在可能也剩不了几年了。”
“你会死的。”苍穹毫不掩饰的说出了他的想法,“你想用剩余的生命治愈身上的伤,然后去和星渊决战?”
“不这么做,就再也杀不了他了。”高靖舒依然冷定,似乎每个字都已经经过深思熟虑,“我问过盛年,问他我的伤到底要多久才能痊愈,他想了一晚上才回答我,说最少需要三年。”
“三年……”
“三年应该是最保守的时间了。”高靖舒继续接话,“苍穹,你知道三年意味着什么吗?”
苍穹张了张口,沉默下去。
高靖舒笑了笑,说出他心底的正在想的事情:“三年意味着星渊可以架起新的天柱,三年意味着会出现获得四凶兽之力的敌人,三年意味着他能杀更多的人汲取力量,而我在做什么?我只能躺着养伤。”
苍穹用力闭眼,很久才接话说道:“你想撞击天柱,逼星渊现身?”
“他是有弱点的。”高靖舒笑着按住自己的胸膛,然后慢慢往下移,“他屡次针对我,就是想杀了我弥补自身最后的弱点,可惜他失败了,既然如此,我更要抓紧时间了。”
苍穹正色,开门见山的问道:“有多少把握?”
高靖舒一愣,用力揉着额头,笑道:“不太高吧……现在杀他,三成胜算,三年之后,必败无疑。”
他心中一痛,还是尽可能保持平静问道:“且不论结果如何,你的身体……阿钰之前说的那个三世伞,真的有用?”
提到这三个字,高靖舒额角抽搐,忍不住骂道:“我都那么暗示你不要说了,你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苍穹尴尬的咧咧嘴,辩解道:“我也没看你啊,而且我真的在书上读过相关的传说。”
高靖舒叹了口气:“长宁和我说过一些关于三世伞的传说,他说那是冥界之物,活人撑不起那把伞,所以不要再提了。”
“确实是冥界之物。”苍穹低道,“书上说人死之后要过三途川,从忘川进入冥府后,历经十殿阎王审判后方可入轮回,如若不然,便会成为孤魂野鬼,甚至堕入无间,传说三世伞就在三途川,在一片盛开的彼岸花从中,有一朵形似伞的白花,只要能找到它,就能遮住亡魂身上的魔气,挣脱无间。”
“我不感兴趣。”高靖舒打断他,“所以我才说很后悔,我想和她在一起,却无法保护她,甚至……也陪不了她一辈子。”
“感情总是自私的,谁能预料往后的事情呢?”
“呵呵。”高靖舒笑道,“你也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安慰人了。”
苍穹强调:“我说的是事实而已。”
他只能摆摆手:“总之不要再提了,她要是问起来,你就说忘了……”
“忘了什么?”话音未落,云钰就端着糕点走进了院子,“什么东西忘了吗?”
高靖舒黑着脸,脑子转的飞快,回道:“忘了……忘了和他们说湘灵被我们救回来了。”
云钰放下手里的盘子,得意洋洋的拿出一只纸鹤晃了晃:“我早就用仙纸鹤给阿湮、玄王还有大小姐传信了。”
高靖舒好奇的看着那只飞起来的纸鹤:“这玩意和灵媒术一样吗?”
“不一样。”云钰摇头,“仙纸鹤只能传信,没有灵媒术那么厉害。”
“灵媒术……还是星渊的金蝴蝶厉害啊。”高靖舒不由自主的嘀咕了一句,收获云钰一个白眼,骂道,“小纸人也很厉害了。”
高靖舒呵呵笑着,云钰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纸鹤的翅膀,小声嘀咕道:“以后我的仙纸鹤也能变得那么厉害,不过现在的话……你只要努力飞到他们手里就谢天谢地了。”
“玄王又不远,我去找他就好了。”高靖舒顺势接话,给苍穹使了个眼色,“他应该是回海神川调查铃铛一事的,你留着陪湘灵,我和苍穹去找玄晏。”
云钰倒也没多想,只是嘱咐两人一路小心。
准确前去海神川的那天,绛雪谷的天空罕见的下起了雨。
淅沥沥的雨滴落入月湖,搅散了湖心那轮明月。
仿佛有什么不安的预感,湘灵忽然喊住前来告别的高靖舒。
他只是将那只云钰给的仙纸鹤小心收好,笑嘻嘻的拉着苍穹离开了。
这座雪谷隐居百年,或许也终将迎来告别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