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青点头笑笑,“雨越下越大,衣衫都湿了,咱们进洞吧。”
“那……找鬼髓的事儿?”逐流云里雾里。
“等苍决来,曾未的鬼髓还要借苍决的镇魂钟一用。”
逐流叹口气,“好吧。”
白玉儿正支了颔坐在桌旁,巴巴儿望着眼前粗陶盘子里的绿豆糕,循着落地的声音望过去,眼睛登时一亮,“鹊青君!你来了!”
一旁坐了猕踪猴儿,猴儿性情总是急躁,几步踱上来,抓耳挠腮地道,“主人主人主人!这小丫头片子好生难哄,活活要把猕踪为难死了!说是与人有约那人不来,问是谁,又不肯说!”
鹊青踱到白玉儿近前,望着她泪痕未干的小脸儿,笑道,“我怎是失约之人,只是玉儿将军这几日甚忙,带着一万人马围剿百鬼军,好不威风!”
“不许拿我玩笑!”白玉儿撅起嘴,要哭,“白茹姑姑说,我险些把大鹰儿给害死,也险些要了自己的性命。你可知,我若是死了,你就再也吃不上绿豆糕了!”
白茹笑吟吟地看向鹊青,“原来小小兔这约会儿是与你定的?我还纳罕呢,为何这兔儿死活不说,只说要是说出来,兔儿岭的兔子们都活不了了。”
“我是怕她嘴不严,叫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我与她的粘连,若是说出去,岂不是要连累死的?”
逐流看看桌上,“小兔儿,这东西还能吃吗?你就不怕毒死他?”
桌上那盘绿豆糕,连日捂在白玉儿前襟里,时值夏日,天气热,早就馊地发了霉。
白玉儿怒道,“怎么不能吃?我刚刚还忍不住偷吃了一块儿!这是我辛辛苦苦去东篱水榭偷出来的!鹊青君要是不吃,我不依!”
“能吃,自然能吃。”鹊青爽朗一笑,“玉儿姑娘,给我些酒水,我正好饿了。”
白茹笑的玩味,示意逐流附耳上来,“小兔儿这桃花,比你这桃树灵还旺几分呢。”
逐流红了脸,知道白茹是在拿圣灵女的事儿笑话他,表情讪讪。
白玉儿搬了几坛草籽酒搁在桌上,“白茹姑姑,你也坐,尝尝我酿的草籽酒!”
逐流打趣,“只叫你白茹姑姑坐,却不叫我坐?小兔儿,莫要忘了,现在你可是月迷津的人,怎的也该叫我声主人吧?”
白玉儿呲出小白牙,摇头晃脑,“嘻嘻,玉儿是月迷津的人,那玉儿的苜蓿洞便是逐流大人的苜蓿洞,逐流大人来了自己的洞府,还要别人来客套吗?”
“好,你伶牙俐齿舌灿莲花,我是说你不过。”逐流挽着袖子坐下,拍掉酒坛上的封泥饮了起来。
鹊青吃一口绿豆糕,饮一口酒,这吃食甜腻干涩,因着发了霉,还有些发苦,实在不是什么好滋味儿,可白玉儿在一旁眼巴巴儿的看着呢,就得吃的香甜些,免得叫她伤心。
“玉儿姑娘,五川长老哪儿去了,我来一趟总得拜会拜会。”
“鹊青君真是个礼貌人,怪不得叫玉儿这么喜欢!”白玉儿不藏心事,喜欢就是喜欢,明眸皓齿笑的开怀,拍拍手,对着里面的洞穴喊了声,“长老们,来,见过鹊青君和白茹姑姑!”
白茹记得小小兔曾说起过五川长老,也知道所谓的无川长老不过是五只灰兔子,眼下鹊青用帕子净了手,端端往起站了,给蹦过来的几只兔儿恭敬的拱手作揖。
逐流看了这场面哭笑不得,“鹊青……你、比以前风趣多了。”
鹊青笑笑,意味深长,等白玉儿将五川长老屏退,坐回坐位,“玉儿,我有些话要问你,你可否如实回答?”
“自然,鹊青君要问,我绝不瞒着。”白玉儿干脆道。
“你爹叫白贞,你娘叫玉姬?”
“是,你瞧我为什么叫白玉儿,白贞玉姬的女儿,可不就是白玉儿?”
逐流嗤地一笑,插话道,“小兔儿,你这个名字起得,很讲道理……”
鹊青又问,“那你爹娘,是何时故去的,因着什么故去的?”
白玉儿掰着手指头说道,“那年我四百一十二岁,还不太懂事,爹娘把我叫到外面山上,指着兔儿岭两座最高的山峰说,他们累了,要在那里睡上好久才能解乏。
我就问爹娘,为什么不在苜蓿洞里睡,玉儿也好天天陪着你们。爹娘尽是笑,都笑出泪花儿来了,笑过后,告诉我,他们睡觉喜欢安静,不要我在眼前晃来晃去,那样会睡不好。我想想觉得也对,我睡觉的时候也怕吵。
之后,爹娘便再也没回来,我天天等日日等,有一日等来了一个白头老翁,那老翁在谷中不知在找什么,我便上去问他,白胡子爷爷你丢东西了吗?
白胡子爷爷很是健谈,陪我聊了许久,说起爹娘来,我说他们在山上睡了,已经睡了二百多年了。
那老翁便奇怪什么人要睡二百多年呢?便去山上看了一趟,回来后,摸着我的头说,我爹娘已是死了。
我便问他什么是死了,他说,死了就是再也不会睡醒了。我那时觉得难过,爹娘再也不会陪我了……”
白茹打断道,“小小兔,你爹娘三百年前故去,你不知你爹娘的死因?”
“他们说累了,大概是累死的吧?”白玉儿眨眨眼睛,眼泪差点掉下来。
鹊青伸手拍了拍白玉儿的头,“是我不好,害你难过了。”
白玉儿晃晃脑袋,“爹娘离我住的近,我想他们了便去山上给他们磕个头,虽说是死了,可他们还是陪着我呢。”
鹊青心里不是滋味儿,苦笑一下,犹豫道,“那、你还记得那老翁的长相吗?”
“嗯!记得。白胡子爷爷对我很好,前后来看过我三回。他总穿一身白袍子,嘴边挂着三缕长髯,眉毛也是长长的几乎要到脖子那么长。”
白茹一震,看向逐流,“是……老祖宗?!”
逐流亦是一副愕然神色,“没错,是驯皎前辈。可他……他来这里做什么?”
鹊青点点头,迟疑许久,又对白玉儿道,“玉儿姑娘,那老翁有没有交代过你特别的事情?”
“特别的事情?”白玉儿想了想,“他对我千叮咛万嘱咐,叫我老老实实在这里守着爹娘,不要离开这片谷地,否则会有大麻烦。
现在想想,白胡子爷爷说的很对,我这一出去,不就差点害死大鹰儿也险些害死自己吗?”
逐流白茹对视一眼,惊疑不定。
外面谷地中传来踏草而行的窸窣声响,鹊青支起耳朵听了会儿,对二人道,“苍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