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实说,前天夜里那天族人把你带去了哪里?”
敛羽一边说一边弹了下手指,白玉儿活动了下嘴巴上的肌肉,老老实实回了,“四合墟东边的密林中。”
“之后呢?”
“之后他就开始生气,还拿眼瞪我。”
“再之后呢?”
“再之后,我们就回了苜蓿洞,我就睡着了。”
“然后呢?”
“醒来他就不见了。”
敛羽皱皱眉,“苜蓿洞在哪儿?”
“在兔儿岭。”
“兔儿岭在哪儿?”
“我只记得路,但说不清楚。”
“哦……”敛羽点点头,“疯丫头,你知不知道那天族人来水榭的目的?”
白玉儿心道,鹊青君可是交代了好几遍,无论谁找到这里,她都决计不能承认自己与天族人认识,一定要狡辩到底,否则……
否则,这帮灵儿们会把兔儿岭的兔子逮干净,全都杀了!吃了!
“不知道。”
“前天夜里,布谷鸟的声音是不是你跟那天族人的信号?”
“什么布谷鸟?”
好吧……敛羽也看不出来白玉儿说的是真是假,反正她面不改色,只当是真的吧。
“你说,你今晚又来水榭是干嘛来的?”
“偷绿豆糕。”
“偷这个做什么?”
“吃。”
敛羽哭笑不得,油盐不进,什么都问不出来。
白玉儿闪了闪眼睛,见床榻一旁的木架上顶了件灵光闪烁的战甲,走上前,上下摸了摸,“好神气,这是你的衣裳?”
“是。”
“哇!一定很重吧?”
“将军甲胄,当然重。”
白玉儿眨了眨眼睛。
“你又打什么主意?”
“不打主意。”
白玉儿折回来,在榻旁坐了,见敛羽再没什么要问的了,从怀中摸出个绿豆糕吃了起来。
吃完,眼皮发沉,困了。
“哎哎哎!别睡,陪我说话!”
“说……什么……”
“嗯……说说你吧,疯兔儿,你是哪个部落?”
“我听……我爹娘说……我是狡兔一支。”
“狡兔?”敛羽想了想,对这一部落模模糊糊有些印象,不知是听族中哪个长老提起过,三千年前九墟混战时,狡兔部整部统统命丧尸族之手。
想罢再看白玉儿,已是倚在榻边架子上睡着了。
“疯丫头!疯丫头?呵!你这颗心呀,可真是宽,我若是坏人,你岂不是要吃了我的亏?”
瞧着她可爱的睡脸,敛羽心头不知起了何种情愫,像是心脏被揪了一下,漏跳一拍。
勉力撑起身形,一面压着声音呼痛,一面将她往里挪了挪,自己则是使了个浑劲儿一骨碌滚到地上去了。
“啊……好痛!”
一夜无书,次日清晨。
趴在地上睡了整晚,敛羽觉得整个身子都是冰冰的,多亏了驻医开的丹药,他这身伤好的还算快,眼前,扶着床榻能站起来了。
床榻空空,只有几块绿豆糕的碎渣儿,环顾卧房,也没有藏人的地方啊?
“死兔子!又让她给跑了!!!”
敛羽气极,踢了下榻旁的架子——盔甲不见了!
“好啊好!白玉儿,你是害不死我不罢休啊!”
敛羽呼呼喘着大气,双手叉腰,脸上青一阵儿白一阵儿,扶了扶额头,眼前一阵阵发黑。
一撇,墙角有个大洞,再看门窗,灵障完好。
土遁……我怎么忘了,兔子会刨坑!
猛拍下脑袋,气呼呼地往榻上一坐,嗷地一声又窜起来。
身上有伤,他给忘了。
兔儿岭、苜蓿洞是吧?耍我是把?
敛羽打定了主意,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白玉儿给找出来,说什么也要好好教训教训!
从袖中摸出几枚疗伤止痛的丹药,一口吞下,转身出了房门。
路上揪住几个精怪游灵问了问,均说是从未听说过灵墟有这么个地方,打听来打听去,就在灰心丧气准备折返的时候,遇上一只老鹿,兔子精、鹿儿精都是食草走兽,敛羽觉得有戏。
停下来问了问,那鹿儿精道:“兔儿岭这名字,倒是像极了四合边境上的兔耳山,那地方是片荒谷,根本没人住。”
敛羽觉得这是个重要情报,岂能交臂而失之?
转身冲鹿儿精指点的方向找了去,没多久果见一片荒山,山势像极了一只卧在草地上的兔子。
兔耳山上空盘桓一圈,几座山都是光秃秃的,别说是洞,山中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只山谷中的草地上蹲着几只兔子在啃草,瞧着敛羽嗖地跑开了。
有兔子?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敛羽想了想。哦,对!兔子不吃窝边草,哪儿的草茂盛,哪儿就有可能有兔子洞。
又将兔耳山细细翻找了一遍,发现了谷中的一块大石头,周边的草绿油油的极为茂盛。
拨开草丛,露出个黑魆魆的洞口。
“料你也逃不出我的掌心!白玉儿,你给我等着!”说完,跳了下去。
洞中点了一盏蜡烛,光线昏暗,正中央有几只兔子伏在一捧青草上打盹儿,听着动静突地睁开了眼睛,又慢慢闭上了。
呵!它们不怕我?
其中有桌椅板凳种种陈设,异常简陋,但没有白玉儿的影子。
“错不了,是这里了!”
望望尽头的方向,还连接着一个小洞,捻了团灵火进去看了看,里面屯了些吃用的物什,以及一堆还未开封的酒坛子。
再往前,小洞渐渐收口,敛羽进不去了,大概是给洞里的兔子留的路。
原路折回,路过酒坛时随手捞过两坛,往外面洞里的桌子上一搁,刚要坐,立刻站了起来。
踱到几只打盹儿的灰兔子身旁,拨拉到一边儿去,揽过地上的草,厚厚实实地铺在凳子上,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了。
用手指敲了几下桌面,环顾四周一圈,拍开封泥兀自饮了起来。
酒水入口,是淡淡的青草香,不烈,但是爽口。
“这就是疯丫头说的草籽酒吧?”
敛羽笑了笑,疯丫头的日子过得确实清苦,一个人住在荒山野岭,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真要出什么危险,喊救命都没人能听到。
哎!我怎么又心软了!
敛羽拍了拍额头,看着酒坛嘟囔道,“哼,左右我也做不成什么将军了,有的是功夫跟你耗着,跑得了兔子跑不了洞,我就不信,你还不回来了?”
一语成谶,那白玉儿暂时确是真的回不来了。
天清云懒,兔儿岭艳阳高照,谁知就是这名不见经传的苜蓿洞洞主,却是拿着那将军令、披着那将军甲——
惹下了一连串的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