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兮真君,请起吧。”鹊青扭过头,望着暗洞深处。
瑶兮点点头,重新靠坐在洞壁上,默默饮了会儿酒,味蕾才渐渐苏醒,皱着鼻子直叫苦。饮罢一坛,口内生津,已不再觉得焦渴。回想着祭天柱上的九死一生,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鹊青真君,婉灵和鸣空两人呢?还在祭天柱上吗?”
隔了会儿功夫,鹊青冷冷道,“死了。”
瑶兮拍手称快,“好!死的好,早就该死了!这俩老东西瞧我不起,命却没我硬。”住了住,又道,“怎么死的?自散元神?”
“嗯。”鹊青偷眼瞧了瞧瑶兮,看来他什么都不知道。
“哼!要是有我在,肯定把他们活活折磨死。”瑶兮一脸的幸灾乐祸。
鹊青冷冷笑过,懒得看对面的瑶兮,住了许久,沉声道,“瑶兮真君,等明日你伤势稍好,我还要去趟灵族。”
“还去?好不容易跑出来,为何还要回去送死?”瑶兮迷惑不已,对他来说,命比什么都重要,冒险的事还是少做为妙。
“逃出来有什么用,没有山门令,就回不了天墟,你想永远呆在这暗无天日的无间墟吗?佑光只需一道诏令,咱们两个就当场交代了。”
瑶兮吐了口气,沮丧道,“也对,没有山门令门下众家肯定不会听话,可令牌在东篱先生那里,怎么拿的回来啊?”
“这个,你就不需要操心了,你只管呆在这里好好养伤,我得手后会立刻回来。”
“万一你回不来呢?”瑶兮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见鹊青的脸沉了下来,立刻改口,“我的意思是说,灵族人肯定四处拿我们呢,你要是被他们捉住……”
鹊青没接话,斜乜了瑶兮一眼,撩袍端坐,气沉丹田养精蓄锐。
一时无话,瑶兮喝过酒后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便睡着了,一身皮肉伤痛的发痒,睡梦间不时发出吟痛地呓语。
鹊青等他睡沉了,才起身走开,随便进了鬼域中的一个洞穴,将袖中的两枚内丹唤出。
如今他破了浴火劫,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以凰火之息将两枚内丹化入体内,应该能办得到。
席地而坐,驭火淬丹,璀璨金光炸在掌间,几乎唤醒了鬼域中的永夜。四五个时辰过去,两枚内丹淬成散息,由口鼻贯入,直达肺腑,与体内元丹缓慢凝结。
纳入最后一丝散息,突地睁开双眼,顿觉心明眼亮力灌周身。便即抖衣而起,唤出金乌剑甩出一道剑意,四壁拦腰斩断,巨石轰隆隆滚落下来,一飞冲天,半空中再看鬼域,已轰然倒塌。
鹊青冷冷笑道,“有如此修为傍身,还怕出不了灵墟吗?”
暗洞中的瑶兮陡打个激灵,几乎是下意识从地上弹了起来,头顶间或掉下些碎石块,轰隆震响慢慢按下,洞中只有他一人,吓地腿都软了,缩在墙角不住地哆嗦。
“鹊青!你听到了吗!刚刚发生了什么?”借着火光,隐隐看到鹊青闪进了洞,急忙屁滚尿流的往前爬。
“不过是鬼域塌了,真君不必惊慌。”鹊青看着瑶兮,暗地里掐了掐时辰,这时间,外面天应该亮了。
瑶兮拍打着胸脯,猛喘了几口大气,“可他妈吓死老子了!”
绕过瑶兮,往前紧走了几步,身后瑶兮又道,“你这就要走?”
“是。”鹊青住了住。
“罢了,鹊青,你且小心!记得给我带些吃的,我饿了!”
鹊青微不可查地点了个头,就着瑶兮最后一字的口唇开合,弹出一粒小金丹,恰恰好填进瑶兮口中。
“吃了,伤会好的快些。”说完,身影被黑暗吞噬。
瑶兮咕噜一口咽下,望着暗洞深处出神。
……
自从忘忧墟合欢谷出了那档子事儿,灵族又一次哗然,数千鬼侍与谷中尸茧怎么看都有些不谋而合,却没人想到这事儿关系到天族鹊青的生死,是个声东击西的计谋。
是以,族众几乎将所有精力都用在了把守忘忧墟上,至于祭天柱上两个逃走的天族人,除了想起来便人人唾弃、恨地咬牙切齿,谁也没有办法拿他们怎么着。
毕竟东篱麾下的敛羽将军,第一时间便将四合墟封锁了起来,饶是如此,也没有发现这二人的半点行迹。
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会顺着九墟形势往下想一想,盘古墟成了鬼王的根据地,天墟他们回不去,灵墟容他们不得,至于无间墟根本想都不用想。
茫茫九墟,这二人再无立锥之所,走到哪儿都是死路一条。
东篱也是这样想的,盘古一战落败后,去天族的那场对质,佑光天帝的态度简直厚颜无耻的可笑。
那日天机阁璀璨无声,寂寂中,那位面相忠厚的天帝,伏在天案上捂着一只眼睛大言不惭。
“东篱老君,你是灵族的大主事,是灵族三墟的统兵长老,怎也不想想,那墨魁老鬼如今所驻何所。
盘古墟的人族,不像天灵两族掌驭法之门,我怎可能冒然请兵,陷亿万人族于不义?这一战,天族本就是出兵试探,从未打算拉开战线。
老哥哥,这八百年我闭关静修,天族出的乱子还少吗?
天门四派血洗麒麟峰,连本尊的御弟都给剿了,你可想想,他们,怎会老老实实听我这个八百年不临朝的天帝的话?
这四人擅离职守,不听调遣,私自请兵一事本尊绝不姑息,如今给灵族惹下如此大的麻烦,就任凭老哥哥处置吧!”
天门四派主事,是天帝的替罪羔羊,这一点,东篱心知肚明,可是能怎么样?这一战,灵族支脉凋残,莫说与墨魁抗衡,天族倘有灭族之心也是手到擒来。
是以,当锦狸差灵鸟送来消息时,东篱没什么特别的情绪,给这四人施雷笞不过是稳一稳军心,让战灵们泄泄仇恨。
鹊青摸进四合墟时,已是日上三竿,从祭天柱上逃出生天,到再顾四合大地,期间不过一天时间。
四合墟周边哨卡依旧松散,甚而哨卡中的值守都比先前少了。
这一点,他最是想不通,逃了两个惹下塌天大祸的天族人,灵族应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眼下这情形怎么看都有点怪异。
是以不得不夹着小心,一入四合墟便自封了内息,闪身在草木中间,慢慢往东篱水榭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