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几人的惊愕却也合宜,毕竟天门四派主事,是这场塌天大祸的罪魁祸首。二死二逃,任是随便一个灵族人听了,其震惊程度也是只多不少。
敛羽没有看出疑点。
白茹读懂了药蛮儿的眼神,心里同时咯噔一下。她与天族这位鹊青君,虽说仅有几面之缘,不过,关于这位少年的轶事,她却没少听旁人提起。
加之前夜里观刑,目睹了鹊青的骨气,更是对此人好感倍增。
“敛羽将军,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敛羽看向白茹,“晨露时分,日出之前。”
逐流生怕言多必失,诧异地望着药蛮儿,后者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沉吟道,“那……小将军还不立刻将逃走的两人捉拿回来,耽在碧草间算怎么一回事?”
敛羽轻叹一声,垂下头,“当时,在下立刻封锁了四合墟,率数千战灵以及部分哨卡上的精怪游灵找了半晌,却并未发现两人踪迹。”
逐流暗暗舒了口气,刚打算再套些话,紫绡开口了,“哼,祭天柱上遭了一天一夜的雷笞,这二人怎有力气逃脱?想必是天帝派人来搭救了!”
“不像。”敛羽缓缓摇头,“看守琼枝台的战灵,被迷魂散和屠灵魅术给迷昏了,天族人怎会使这些数术?”
白茹将敛羽面前的空杯斟满,双手奉了过去,“佑光天帝这个老奸巨猾什么事做不出来?当时谁想的到,他能用四派主事来做交换,诓咱们灵族出兵,之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鸣金收兵?”
“不错,当年天族的珵光,不是还送来一群仙鹤豢养在灵墟吗?近几千年,天灵两族没少走动,佑光天帝倘若想在灵族养一批细作,也不是件难事。”
紫绡说完,兀自点了个头,偷眼瞧着敛羽,看能否将他的思路带偏。
敛羽蹙起眉头,没再说话,将琉璃杯中的酒水饮了,果是有些犹豫不决。想罢,搁了杯,定定望着桌面,“前辈所言不虚,佑光天帝失踪八百余年,这期间究竟做过什么,谁也不知道。”
药蛮儿跟紫绡一对目光,微微颔了首。
“不对……”敛羽稍稍一定,抬起头来,“天帝若是想救人,怎会跟尸族人扯上关系?”
几人微微一惑,随即释然,想必这位敛羽将军,是将合欢谷的遍地尸茧同密松林中的事联系起来了。
“此地离合欢谷不远,昨夜里的事几位没有听说吗?”
“昨夜?出了什么事?”白茹明知故问,其余几人也佯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
“昨夜,合欢谷遍布戾蛇卵,大主事遣百万战灵镇守忘忧墟,发现墟中藏了数千尸族人。”
几人面面相觑,以死茧充作戾蛇卵一事大家都知道,可这数千尸族人是哪里来的?
药蛮儿皱起眉,“这倒怪了,尸族跟天族联手了?”
“何等尸族人敢在这种关头摸来忘忧墟?合欢谷是族中命脉,大主事自会重兵把守,这墨魁的思路,真是离奇的很啊!”白茹心下稍安,锦狸的妙计,还真是救了灵族一命。
敛羽先是看向药蛮儿,摇了摇头,“尸族跟天族联手,断无可能,更何况遍布在合欢谷中的根本就不是所谓的戾蛇卵,而是一堆死茧。”
住了住,又看向白茹,“这数千尸族人,皆是浴过夜火淬炼的死侍,身着黑纱,整齐划一,来无影去无踪,极难捕捉。”
药蛮儿恍然大悟,暗暗给几人递了个眼色,心说,倒真是巧,苍决孩儿前脚布下尸茧,墨魁的人后脚便来捉墨如雪了。
“一帮尸族死侍大张旗鼓的来忘忧墟?还在合欢谷中布下一堆死茧?这……未免叵测。”紫绡说完一定,意味深长地望了望敛羽,“小将军真不是说笑?”
“事关灵族生死存亡,在下怎敢妄言。”
逐流心道,被鬼侍这么一搅,倒是跟“声东击西”相去甚远了,碧草间算是撇清了干系。
白茹暗地里看了一眼逐流,斟了两杯酒,一杯递给敛羽,一杯捏在手中,“将军为族中事物奔走操劳,其目的,无非是给我等闲散精灵挣几天太平日子。小女子虽无参战之能,却有感恩之心,这一杯,敬将军。”
伺候一旁的蛇儿们眼疾手快,把席上空杯统统斟满,药蛮儿看了看紫绡,说道,“我俩人均已年迈,力不从心,恨不能为你们分忧解难,且敬小将军一杯!”
“不敢不敢!”敛羽连忙起身,心下有些感怀,这些年盲信了族中传闻,都说蛇儿们的风评不佳,如今亲眼所见,坐上之人皆通透豁达,委实不能苟同。
饮过酒,各自坐下,敛羽略显歉仄,“在下此番来,身负军中要务,如今既查得逐流大人跟异族有些交从,便不得不走个过场。”说完,看向逐流,“实不相瞒,你的月迷津在下已带人查过。”
“将军可是查出了什么?所以特意地,前来拿我?”逐流冷眼望着敛羽,满脸不屑。
敛羽冷眼看回去,话里有话,“并未查出任何蛛丝马迹,我想,倘若逐流大人真要做这件事,也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我逐流还真是幸甚,能让敛羽将军高看一眼。”
敛羽毫不理会逐流地咄咄逼人,一一看过席上几人,转而看向白茹,“白茹姑娘,可否容在下差几个人搜一搜洞府,也好让碧草间尽早摆脱嫌隙?”
哗啦——“你敢!”
逐流将手中的琉璃杯往地上一掷,摔了个粉碎,“无凭无据,便要搜索一个姑娘的洞府,这是谁教你的道理?”
白茹气不打一处来,这个逐流怎么越来越感情用事,想搜就搜,谁还怕他怎么着。桓瑞、苍决他们早就沉在暗河下的万米深渊中,就凭这金翅鸟的修为,就算搜出大天来,也查察不到一丝戾气。
言念及此,抿嘴一笑,“逐流大人,可真是醋海生波呀,敛羽将军好气度生得又俊俏,白茹就算暗生些好感,也是寻常,大人莫要挂怀。”
说完看向敛羽,“将军请便。”
“我气度哪里不好!我生得哪里又比他差!”逐流不知为何竟当了真,挥袖甩箸,气的面红耳赤。
敛羽一时大赧,不想竟掺和进人家两人的情事里头,抹了抹鼻尖上的细汗,尴尬道,“几位,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