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炎凌当即拍案而起,手边的杯盏盘碟直给震地跳了起来,连同鹊青与那尸族人都给惊地一愣。
“好可恶的伙计!小爷我腿疾难愈,走路未免跛个几分,你竟有样学样,讥讽于我!!!”说着便作势跛行几步,以手点指,直指小伙计面门。
小伙计一听“放肆”二字,便给吓地一跌,手中的酒壶便即坠地摔了个稀里哗啦。又听到这一跛足少年说自己“有样学样,讥讽于他”,心中更是大惊。可自己刚才摔下楼梯伤了脚腕,使不上力,走路确实是跛的,想不到竟被这跛足少年误解,心中一时不知如何辩解。急忙摆手道:
“摔的!摔的!刚才摔的!小的万万不敢讥讽小爷您呐!”
“竟还狡辩!说是不敢讥讽于我,为何走路姿势于我一般无二!莫非竟这么巧!一摔竟摔成了我这副模样!!!”
炎凌面上摆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心中却忍笑已久,面门给憋的通红,外人看去,当真以为他盛怒难卸。
“不敢不敢!万万不敢呐!小的真真儿是摔的!方才一跤跌下楼去,这位爷您总听得到罢???”说着,便舔着脸去看鹊青,鹊青玉面冷沉对他睬也不睬,捏起酒杯掩袖饮酒。
“岂有此理!我听闻明月楼名满宿安,这才闻名而来,想不到店大欺客!连一个小小伙计都如此无礼!喊你们掌柜的来!!!”
炎凌又是拍案,又是跺脚,一副暴跳如雷的模样,当真是假戏真做了。
小伙计当即大惊失色,只怕真的招来掌柜事情闹大不好收场,连连作揖赔礼,只盼这少年能消了火气偃旗息鼓。哪知炎凌愈发怒火中烧,一张脸红彤彤的,负着手来回踱步,口里不住念叨,“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哪知炎凌是故意找他不是,给他好看?
此时明月楼大掌柜卢明月刚好走到店门口,连日来明月楼生意惨淡,卢明月心火上升,嘴角拱出两个硕大的火泡。这人身形矮胖,红光满面,若不是宿安城人人识得他,路上见到恐怕只会当他是个土财主,决计不会想到这人竟是明月楼的大东家。
入得门内,二楼传来争吵嘈杂之声,吵闹间尽是“岂有此理”、“店大欺客”“找你们掌柜的来”之类怒气冲冲的只言片语,顾不得解去身后披风,这便急急爬上楼去。
二楼雅座横陈,但只有靠窗一桌宴席,两位白衣宾客,一个坐,一个站,尽皆形貌脱俗器宇不凡,站着那人身后立着一个下人模样的黑袍男子,面沉似水低头不语。他见那干瘦伙计弓着身形在作揖赔礼,只当是小伙计招待不周惹怒了来客。当即几步上前作揖,寒暄示好。
“二位客官!二位客官呐!我家伙计触怒了二位还望海涵,乡下孩子没见过世面,难免手脚冒失口无遮拦。被这小子扫了兴致,那就得不偿失了呀!”说罢,便又朝着桌旁二人弓了弓身形。
炎凌循声去看,来者是个面熟的中年男子,面容憨厚,行为举止客客气气,只一双眼睛滴滴溜溜乱转透着精明之色。便即想到这人先前见过,正是明月楼的大掌柜卢明月。于是放下小伙计不理,故意学着小伙计跛行的样子,向前跟卢明月回礼。
“啊,您便是明月楼的大东家卢大掌柜吧?久闻明月楼名满宿安,卢大掌柜的赫赫威名也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哟,客官,您说笑了,卢某人哪有什么威名,不过是开家小店养活妻儿老小,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呐!”卢明月边说边连连摆手。
炎凌这一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果然奏效,卢明月面上尽显谦卑,心里却给这白衣少年恭维的心花怒放。又加上这少年面容俊朗儒雅、文质彬彬,登时对他印象颇佳。一旁的鹊青却在自斟自饮,眼观炎凌做戏,先前玉胎般的冷面褪去,不知何时已面现莞尔。他举一杯酒,搁在唇边,嘴角微微一弯,听炎凌说将下去。
“卢掌柜过谦了。”炎凌躬身浅作一揖。“晚辈今日登门,正是慕明月楼盛名而来呐!只是……只是……”他故意吞吞吐吐,面楼露迟疑难过之色。
“哎?公子但说无妨。”
“只是没想到这伙计,仗着明月楼的盛名欺侮来客呀!”
炎凌话锋一转,转向了小伙计,方才暴跳如雷的模样荡然无存,只剩一脸无奈和屈辱。小伙计见他这般虚与委蛇装模作样,心中自然气极,此事自己虽不理亏,可也无力辩解,又怕出言不慎丢了饭碗,只得忍了。
鹊青作壁上观,饮下一口酒,轻笑着摇摇头。
“竟有这等事?!!”
卢明月已面现愠色,显是对小伙计取笑宾客,败坏明月楼之举大为不满,当即狠狠瞪视那伙计一眼。这一眼却将伙计的乌青眼眶和额头鼓包给看在眼里,心里稍稍起疑,对目下状况有些不解了。
“唉!晚辈这条腿,自小生有腿疾久治不愈,方才您也看到了,走路确有些不便。这伙计学什么不好,偏偏学我跛行,如此讥讽于我……唉,受此屈辱,着实难过,不提也罢!”
听炎凌说完,卢明月这才大悟:“是啦!好一个蠢材!学什么不好学人跛足,打成这样也是轻的!”又想到这伙计平日里却有仗着明月楼狐假虎威之嫌,便不需再追问事由,一切了然于胸,当即抡圆了手臂狠狠抽了伙计一个耳光。
那伙计冷不防,被抽的原地转了两圈,懵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卢明月这一耳光,一是为受辱少年找回颜面,以免明月楼当真落下店大欺客的口实影响声誉;二是这阵子生意着实惨淡,卢明月急火攻心无处可撒,小伙计给他撞上只能自认倒霉。
“公子呐,切莫动气,切莫动气呐!”说着又是一躬身。“触怒二位实在是明月楼大大的失礼,这伙计稍后卢某人自会料理。”卢明月狠瞪一眼狼狈不堪战战兢兢地伙计,作势一脚向他踢去,伙计下意识的躲闪一下,躲开了。“蠢材!快去后院!挖几坛陈年多情熬,给两位公子赔礼谢罪!”
小伙计道声“是是是”,忙不迭的转身下楼。可那一跤跌下楼梯,脚踝伤的确实厉害,左脚全然无法用力,一触地便如针扎般痛楚万分,不自觉的又开始跛行。
“他他他……岂有此理!!!”
炎凌一脸郁愤,手指伙计背影,对着卢明月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