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帝到了。
众人跪下行礼,听闻那一声虚虚实实的平身才颤颤巍巍起身落座。
兀突国使者向皇帝献上珍宝特产,又让兀突族舞女进殿献舞,殿内歌舞昇平,好不融洽。
兀突族姑娘身形高挑,携异香,眼睛大而深遂,穿着大胆,上衣仅仅到肚脐上两指,露出平坦小腹,舞姿流畅。
温璧饮着酒,一杯接着一杯,隐有醉意时,歌舞毕,使者上前用一口蹩脚汉语道:「天朝富足,皇帝陛下才识胆略过人,兀突臣服于您,亦臣服于天朝。」
沈澈今日难得面色红润了些,「天朝强盛,得益于贤臣能士罢了,使者不必多礼。」
「陛下」,使者跪下行大礼,「鄙国国君嚮往天朝已久,欲求娶天朝女子做王后,开化百姓,永结秦晋之好。」
第二十六章 敢来威胁本王?
自沈氏掌控天下以来, 历代不曾有过公主和亲至关外,从不以和亲作为两国求和手段。
沈澈面对使者这番要求,自然婉拒道:「兀突经年寒冷, 恐非中原女子可能忍受的。」
使者闻言略显失望,「那实乃兀突之憾。」
沈澈笑了笑, 未曾答话。
殿中四角放着冰鉴,但不知是不是饮酒的缘故,温璧身上隐隐燥热,她同身边与她共做一席的苏盛安道:「长姐, 阿璧到外头走走, 散散酒气便回来。」
苏盛安迟疑道:「天色已深,你出去可莫冲撞了宫中贵人。」
温璧点头应道:「长姐放心便是, 阿璧只到外头长廊处坐坐。」
「那你早点回来」,苏盛安叮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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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已全然黑了下来, 唯有宫女手中的灯笼与天上的明月可照亮。温璧坐在长廊扶栏上,抬头看着空中星月就禁不住想起了爹娘, 忍不住红了眼眶。
此时偏殿传来阵阵琴声, 琴音悠扬动听,温璧循着琴声而去, 借着酒意大着胆子推门而入。
随着她将门合上, 殿内的琴音也跟着戛然而止。
殿内只燃着几只火烛, 昏昏暗暗的并不明亮, 温璧往里走了几步, 小声咕哝道:「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怎么这会儿又听不见了?」
她轻着脚步绕过一扇山水薄屏风,见屏风后男子身着一袭象牙白色长袍,墨染似的长发落在肩头, 似玉般的深遂眼眸正映着她的面孔,眸中隐带笑意。
他盘腿坐在地上,坐姿随意,面前是上了年纪的古琴。
温璧见到他惊讶地瞪大了一双杏眸,结结巴巴道:「臣……臣女见过殿下。」
「你怎么来这儿了?」沈瑜抬眸问她。
温璧轻轻咬了咬下唇道:「臣女觉得殿中闷热,想出来透透气,忽而听闻一阵琴音悠扬,便循声而来。」
「到本王身边坐着」,沈瑜将破旧的琴谱收好,低垂眉眼道。
温璧停顿几分而后照做,她坐在他的身旁,能闻见他身上好闻的檀香味,「殿下要做什么?」
「本王为你奏乐」,沈瑜睨了她眼,墨眸中缀满笑意却又有股张狂气,「圣上都未曾聆听。你该感恩戴德。」
她努了努嘴,心中隐隐不服气,硬邦邦开口道:「多谢殿下赐乐。」
沈瑜扯了扯唇角,修长而白皙的手指置于琴弦之上,有力而灵活,那溢于指尖的乐音宛如仙乐。
温璧撑着下巴,时而看看他俊美的侧颜,时而合上眼眸仔细聆听,一阵凉风自窗户闯入,拂去暑气。
她支撑不住眼皮,渐渐沉沉睡去,温柔睡梦中,似乎有人在她耳边轻声嘆息,为她理好耳边碎发。
温璧睡得沉,已听不见响动,再次醒来时,天色正泛着鱼肚白。她猛地坐起了身,头脑晕晕沉沉,思绪回笼。
她闯入偏殿,她听沈瑜奏乐,她……还偷偷看着他的侧脸许久……温璧边想边红了脸,慌里慌张地起了身。
嫩笋似的玉足踩在毯子上倒也不觉得凉,她环顾四周,确信自己此时就在那偏殿中……
温璧暗骂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忽然听见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来人一副宫女打扮,见她醒了怔愣片刻,而后行礼道:「奴婢见过小姐,奴婢这就下去为小姐备下热水洗漱梳妆。」
「等等」,温璧叫住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本小姐不小心睡着,如何无人来叫我?」
宫女答道:「丞相夫人本要来唤醒您,可平昌王殿下却执意让您睡个安稳觉,便将您留在偏殿。」
「那本小姐一会儿如何出宫?」温璧问她。
宫女道:「殿下昨日也未曾离开,是要今晨将您送回丞相府的。」
温璧这才放下心来,「多谢。」
待她梳洗用了早膳后,便有宫女引她至宫门口上了马车,沈瑜正在里头闭眼假寐。
温璧没敢说话,只沉默着坐在他旁边,就这么一点声响就足以让他醒来。
温璧见他醒了,忙低下眼道:「臣女见过殿下。昨夜殿下该叫醒臣女的,不然也不会连累殿下。」
沈瑜闻言淡笑道:「昨夜本王见你熟睡,实在不忍。不过……」
他话音停顿,惹得温璧抬眸看他,她诧异道:「不过什么呢?」
「本王的琴音当真如此惹人入眠?」沈瑜轻哂了一声,长眉略挑。
温璧摇头,「是臣女饮了酒才生了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