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璧?」
她闻声抬眸,思绪回笼,见苏君绪正拿着几种样式供她选择。温璧压根儿没有心思去挑,随意选了一样便同苏君绪离开。
于马车中,苏君绪侧目见她面色泛白,禁不住关切道:「阿璧,你怎地了?是被马儿惊到了?」
温璧回眸看着他,抿了抿唇,还是未说出心中所想,只能低声应道:「兴许是的。」
苏君绪没多深思,只笑道:「等会儿叫你房中丫鬟找来新针,再准备一碗水,将新针放进水里,好给你叫叫魂。」
这多是乡下人用的法子,不想苏君绪竟也知道,温璧点头应是,夸赞他:「不曾想兄长竟连这个都知道。」
苏君绪扬唇露齿一笑,「那是自然。」
「那……」温璧抬眸看了他眼,复低下头,「那兄长可知,今夜殿下是要去做什么?天色已如此深,还要快马加鞭从人多的夜市中经过。」
他笑了笑,「我同殿下虽关系亲近,但他的行程我却一概不知,许是有急事的。」
她轻轻应了一声,别开脸掀开一侧帘子看外头光景,渐渐睏乏。
待回了府,温璧沐浴更衣后,由着落梅往她手肘上涂了些药,方才睡下。
翌日,她起了个大早,将佩囊打开,取出里头碎了的玉佩端量着看了几眼,正琢磨着该如何修补,她却觉得这上头的花纹异样眼熟……
温璧将碎片拼在一起置于阳光之下,她微微眯起眼睛,看清楚上头花纹正是她在阿昌画簿中看到的云鹤纹。
云翻滚的形态,白鹤的神态,皆一模一样……
温璧屏住呼吸捂着嘴巴,心脏仿若要跳出胸腔那般剧烈跳动着,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于靖成的信,阿昌的画,她手中的玉佩,莫名出现的替刘大铁去死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知她真相究竟是什么,温璧像是丢了魂儿一样回到内室,她咬了咬下唇换了身得体衣裳欲往夫人房间去,却闻苏君绪正在院中等着见她。
温璧叫落梅将人请进来。苏君绪面色阴沉难看,见到温璧就让她屏退左右,应当是有悄悄话同她说。
温璧让落梅和玉柳离开,他搬来个绣墩子坐着,皱眉道:「昨夜平昌王殿下捉拿欲逃亡城外的刘大铁,经一夜审讯,刘大铁招认此事乃丞相大人所为。」
她登时觉得头晕目眩,怒火涌到心口,她起身要去夫人房中为于靖成讨回公道。
苏君绪忙拉住了她,替她倒了盏茶让她顺顺气,压低了声音,「你先别急,你现在去找他们,也是无用的。」
温璧眼眶中积满泪水,回眸红着眼看着他,「我哥哥被他杀了,我自然要他以命抵命!」
他动了动嘴唇,心中知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想要从此事脱身,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会受些风言风语罢了,假以时日便会被人遗忘。
此话苏君绪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也不知如何劝解,却见温璧将那桌上碎玉放进佩囊中,抬脚欲往门外走,苏君绪忙上前去拦着她,「阿璧,你不能去。」
「我想见殿下」,温璧抬手擦干脸上泪痕,「我有物件要给殿下。」
她压抑着情绪就要发疯,苏君绪无奈只能应下,带着她去了平昌王府,却被门口小厮告知殿下并不在府中。
「殿下何时回府?」苏君绪问他。
小厮摇了摇头,「小的也不知。」
温璧低下眼,捏了捏手中物件,又要落泪自己运气不好,恰在此时有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慢慢停下。
她抬起红肿的眸子,微眯着眼见马上着一袭白袍的,正是她要寻的沈瑜。
温璧同苏君绪向他行了一礼,听闻他哑声道:「不知二位一大清早到王府来作甚?」
苏君绪答道:「胞妹要送给殿下个物件,臣挨不住她恳求,便带着她来求见殿下。」
沈瑜翻身下马,将马儿交给僕从,「你先回府去,一会儿本王将你胞妹送回府。」
苏君绪不疑有他,转身上了马车离去。温璧跟着沈瑜进了王府,他指使僕人送她到望月楼中稍候,他去去便来。
望月楼于王府朝北的一角,两层高,屋内四角摆放冰鉴,凉爽舒适。
温璧在里头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沈瑜露面,他身上那袭白袍被换下,换上了身靛青色袍子。
她急匆匆走到他面前,将手中佩囊递给他,声音颤抖,「殿下,这是丞相的东西。」
沈瑜打开佩囊取出碎片,认出这块玉佩就是阿昌画簿上画的那一枚。
「殿下,我哥哥,是被他害死的」,她抬眸看着他,泪水涟涟。
沈瑜沉吟,停顿了片刻,叫她坐下后低声道:「本王昨夜抓住逃犯刘大铁,刘大铁声称来找他替罪的那人自称是丞相身边的人,是领了丞相的意思的,还告诉他事成之后予他黄金百两,送他出城。」
「本王去问了狱中其他狱卒,才知阿昌身体康健,那日用了午膳后忽然心生不适离世」,沈瑜道,「阿昌的尸体在乱葬岗中,眼下已是找不到了,但也可确信他并非病死,而是被人害死。」
「眼下又有了丞相的玉佩……」沈瑜凝着案上碎玉,「也可算是证据确凿。」
她拿着手帕揩眼泪,鼻头哭得泛红,抽泣道:「殿下,杀人就是要偿命,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