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坤,你在哪?”我问。
我带着焦急欲焚的心情去了他给的地点,路上我打了电话给香香,让她通知金毛和豹子。我拼命催促着司机开快些......
他给的地址是星光ktv,我到那时还没踏进去,便在一处弄堂口,瞥见靠墙坐在地上的人。
我静静走过去,他闭眼靠在那,轮廓分明的侧脸,消瘦了许多,且布满了鬍渣。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靠在对面的墙上。
他睁开眼,看到我时,并没有吃惊,只平淡苍白地一笑:“小白,你来啦?”
“嗯。”我也努力地对他一笑。
他沉默了许久,我留意到他一只手带着黑色皮质的手套,我鼻子微酸,对他努力保持着笑容,他拿起地上的酒瓶说:“你不是第一个。”而后抿了口酒,咽下,“3年前,我遇到一个不错的女孩,她当时也在读大学。”他笑了笑,“不过她那学校比你好,只是她最终放弃了我,我不怪她,因为,我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利坤,我和你,跟你那些事情没有关系,我只是......是我对不起你。”
“我知道,这样更好,因为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使你选择了我,我们也不会有好结果,所以你没发现吗?我连留你的勇气都没有。小白,不是你对不起我,我那时觉得你那么能打……”他笑了,笑得嘲讽和凄凉,一边笑一边说:“我心想,和你做一对混世魔王,也挺不错,天地自由任我俩高飞。”
他说完,仍笑着,然后喝了口酒。
我沉默地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心中也渐渐平静,是啊,天地自由任我高飞,我第一次走出方家村时,在山坡上望着天边,望着那蜿蜒足下的群山峻岭,也是这么想的。
半响,他目光从上方移向我,笑容渐收,他说:“我已经决定了,去自首,真正地结束所有的过去,小白,在那之前,你可不可以赏脸,陪我吃顿饭?就像亲人送别......”
我忽而觉得他其实很想有个家,心难安便无法真正地生活,更何谈真正的自由?最多算作流浪罢了,流浪久了便愈发渴望一个温馨的家。
我朝他笑着:“好,要不去你家吧?午饭呢,我们叫上香香,还有金毛和豹子,我们大家一起烧,好好吃一顿,然后晚餐呢......我们去西餐厅烛光晚餐吧,吃最贵的,就我和你,怎么样?”
“好。”他笑着说。
第二天,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户轻柔洒下,不欲打破这最后的温馨。
“柴米油盐酱醋茶,齐了!”金毛在厨房清点着。
我一手拿着刚洗净的杯子,一手从屁股口袋摸出正响着的手机,屏幕上是叶孝卫的名字,我没有犹豫地关了机,从厨房拿着杯子走出。
香香在客厅剥着橘子,开开心心看着动画片,她虽比我小不了多少,但是听利坤说,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小孩,基本没好好过童年。
利坤一边沏茶,一边同站在一旁的我说:“香香本来有一家不错的家庭收养,只是后来那家在国外试管婴儿,生了自己的孩子,香香受不了冷落,离家出走了。”
我问他:“那金毛和豹子呢?”
他笑笑说:“他俩啊,没好好读书,金毛是典型的败家子,豹子呢,家里穷些,不愿意回家种田,就跟着我混了。”
他品味倒是很高,一壶茶沏的看似有模有样,满屋子的茶香淡淡,清新温暖。
豹子从外面抗回一桶水,满头大汗,“坤哥,电梯坏了!”正瞧见利坤倒了杯茶正要递给我尝,一手夺过,倒进了嘴里!
我来不及阻止,他已烫得一张糙皮黑脸涨的通红,大块头在那连连跺脚……
金毛捧腹大笑:“豹子被烫成狗了!哈哈哈”
室内很快笑成一片。
没人知道这是利坤告别的一顿饭,大家只当是我归队了。
分明是告别,利坤脸上却浮着和煦的平静,笑得清俊淡然。
待一桌又焦又黑、还有些奇怪搭配的菜色端到桌上时,豹子面色暗暗地问:“是谁提议到坤哥家来自己烧的?”
我干干地笑着。
利坤小心翼翼地夹了颗黑糊糊肉团,问:“这道菜谁烧的?”
我尴尬笑着举手,“是红烧狮子头。”
他放进嘴里,嚼了嚼,面色有些复杂,而后点点头,“还行啊。”
金毛察言观色地看了看,而后试探地夹了颗,怀疑地问:“红烧狮子头有这么迷你的吗?”而后丢尽嘴里,又立刻吐在桌上:“我呸!这是人吃的吗?”
我没好气地说了他一句:“狗吃的!”
香香噗呲一笑:“他本来就是只狗,金毛啊。”
金毛炸然:“说谁是狗呢!我出来混的时候,你y还在家嗷嗷待奶呢!”
“谁嗷嗷待.....奶了!你才嗷嗷呢!”
......
在大家的说笑声中,我悄悄瞥见利坤脸上温藏着的笑意和不舍,人这一生,至亲是缘,至交难得,能得遇几个真性情的人走过一段旅程本是幸运的事,我想他正默默地把我们每个人都记在了心间,无论未来怎样,也不会空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