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庆有些敌意地看着李彦:“郎君尚未自报家门。”
“为何一定要自报家门?”
“追求沈小姐,总得有个身份吧?”
“没有身份就不能追求吗?”
“能,与荆州、洪州以及魏国相比,姑苏大学讲究的是不看门第。”高庆一本正经地说道,“但没有门第,与沈小姐似乎也不合适,我这话没有瞧不起无门第之人,但确实不合适。”
“追求沈小姐一事,咱们先放一边,日后再谈,你刚才说的解开工部题目,是何意?”
“你是这里的学生吗?”
“不是。”
“你是这里的老师?”
“也不是。”
“那你不能知道。”高庆摇了摇头,“我说了,这是机密。”
刘文静立刻在耳边小声提醒:“火药配方,工部下发到姑苏大学解题。”
这事李彦当然知道,那个一硝二硫三木炭是口诀是非常粗糙的,他虽然跟陈凌说了这事,但工部却无法立刻制造出来。
或者说,按照这个比例,根本就不可能有真正的火药出来。
现在已经成型的火药,是工部经过大半年的反复配比做到的,但威力依然有限,最多能做到宋朝霹雳火炮的地步。
那种级别的威力,可能比21世纪过年玩的震天雷还小。
对于个体威慑力当然足够,可真的放到金戈铁马的战场上,就远远不够了。
李彦前世虽然是科技公司的老板,但他是地道文科生出身,经济、管理、政治等等玩得溜,理科这方面还真不是他的专长。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工部拿着他那不靠谱的配方,日夜辛苦地配比。
工部的人才终究是有限的,于是便将皇帝的原始配比放到了姑苏大学和江宁大学。
毕竟这两所大学在入学的时候,已经对专业做了筛选。
想看看民间有没有这方面的天才人物,能快速做出更合理的配比。
这事陈凌提报过,还是李彦亲自通过的。
作为21世纪的人,深知社会创新靠的不是一小撮官僚,而是多元化。
多元化意味着让更多持有不同意见的人参与进来,诞生出更多的可能性。
人类的创造性,与身份、血统、喝什么酒没关系。
一个山村最穷苦人家,也可能诞生影响世界的科学家。
有很多人天赋异禀,只是被等级森严的礼制社会锁死了而已。
是否担心被魏国细作拿到手?
魏国能拿到的也就只有一硝二硫三木炭。
这个比例拿过去,魏国如果不多次实验配比,也是一抹黑。
至于一小部分官员表示配方不应该出工部,哪怕是原始配方也应该绝对保密,因为魏国哪怕是拿到原始配方也可能多次尝试后造出火药。
在儒家发展到一定阶段的社会里,有一个普遍的严重的心理:极端保守主义。
也就是说,为了防范对手,甚至可以限制自身的发展。
我一定要防止对手,哪怕我放缓脚步。
要落后大家一起落后。
这是一种文明的降维内陷,时间一长,那些原始文明中的活力、创造力、人本身天然的探索欲望,都会被抹杀。
整个社会将变得麻木,死气沉沉。
所以,文化本身影响着社会的方方面面。
为什么唐朝足够强大?
因为李世民建立大唐的时候,他的建国逻辑不是对内和对外严防死守。
对内,大唐是充分地配给了均田的,也就是说平民只要愿意劳动,是都可以有田种的。
对地方的财政、军政、行政都没有完全锁死。
对外,大唐也不讲究严防,而是开拓进取。
整个社会呈现一种从内到外的蓬勃发展。
所以后来人看李隆基如此相信安禄山,觉得不可思议。
李隆基固然有他的权术在里面,但那种合作模式,何尝不是大唐文化的一种体现?
不像到了后来的某朝代开国,我不管你有没有造反,你手里有权,那对不起,我预设你有造反的能力,那你就该死。
你看,他们还得谢谢咱!
这是一种文明的内缩。
是儒家开始笼罩所有人的开始,皇帝的行为也深受其影响。
到了这个时候,除了皇帝以外,有能力的人都带有原罪。
如果这个有能力的人坚持自己的想法,与上面相冲突,那么通常会被这个社会其他群体认为不懂事,情商低。
李彦恍惚间回过神来,他看着眼前这个朝气蓬勃的青年,说道:“听说解出此题的人,可以直接入工部,如果你真的解出来了,前途无量啊!”
“我真的解出来了,我去工部只是时间的问题。”高庆仿佛在李彦面前炫耀,“所以我才说,我与沈小姐是门当户对,你不行。”
李彦笑了笑,说道:“祝你心想事成。”
说完,李彦往里面走去。
沈月灵立刻跟上去。
“沈小姐,我已经解开工部的难题了。”
“恭喜你。”
“我们成婚吧。”
“恐怕不行。”
“为什么?”
“我们不合适。”
“我们为什么不合适,我们很合适啊,我父亲是太守,你兄长是太府寺卿,都是皇帝陛下的新政官员,我们……”
“诶诶,我说你,不要那么执着了。”刘文静拦住高庆,“你没看到沈小姐对我们家郎君有情意吗?”
“瞎说!”沈月灵转头有些懵的瞪了一眼刘文静,然后继续跟上去。
“好了好了。”刘文静在后面继续挡住高庆,“我知道你垂涎沈小姐的美色。”
“无耻之徒!”高庆立刻呵斥道,“我对沈小姐是真爱,怎么会如此肤浅。”
“别扯淡了,我们都是男人。”刘文静歪着嘴嘿嘿嘿地笑起来,小声对高庆说道,“改天我带你去找比沈月灵更漂亮的妹子。”
“嗯?”
“唉,我跟你讲,这男人啊,最忌讳的就是围着一个女人转。”刘文静一把搂着高庆的肩膀,“你看我家郎君,他围着沈月灵转了吗?”
“好像没有。”
“那你看看,沈小姐跟在谁的旁边?”
“你家郎君。”
“那为什么不跟在你的旁边?”
“为什么?”
“因为女人很讨厌舔狗。”
“你说我是舔狗?”
“你自己没发现?”
高庆愤怒道:“我是深情!我是一片真诚!”
刘文静笑得前仰后合:“兄弟,骗哥们就算了,别把自己骗进去了。是不是还没怎么睡过女人?”
“你怎么知道?”
“瞧你那样儿!也幸亏你遇到了我,今天忙完,就带你去姑苏城转转,让你开开眼,那里的姑娘,虽然咸了一点,但酥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