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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亦集乃老将抚仙草 灵谷寺英雄救美人(3)

    接到皇上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六个字以及袁纲的弹劾折子,何福如五雷轰顶般垮塌下来, 呆坐在帅案前一言不发,整整一个下午。陈瑛折子所指斥的件件都是大罪,皇上相信吗? 若相信,何不马上问罪;若不信,又把折子千里之遥地送来让他“斟酌”。


    “斟酌”是什么意思?有罪无须斟酌,无罪斟酌什么?大明开国,何福做京军的金吾后卫指挥同知时才和文人学了一些字,后来接触公文渐多,认字也多了,此时,看着皇帝批示的重如千斤的六个字,他又一次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遇中,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洪武二十四年任平羌将军讨毕节叛蛮,尚未进兵而帅府已被鼓噪的诸蛮包围,敌众我 寡,大有一触即发之势。那么危急的情势,他无半点恐惧和惊慌,没有进退两难,一面坚守城池,一面遣密使寻求救兵,最后两面夹击,一举歼灭敌兵。镇守宁夏,大兴军屯,招徕商人,各部纷纷归附,省了朝廷多少征战的钱粮。如今,边疆安定了,皇帝的亲信宠臣、 将领们能独挡一方了,用不着这些几十年出生入死的老臣了?兔死狗烹,他在心底恨恨地 说出了这四个字,这大致就是皇帝六字批示的真谛了。


    商周以来的数千年,帝王们对付功臣的法子还有什么新花样?夺兵权的,养起来的, 赐死的,莫须有降罪的,熟门熟路。枪林箭雨里钻出来的,死又何惧?自己死不足惜,非问罪而死也不会严重牵连家人,但身为赵王妃的芷兰就该受大罪了,虽不至死,必是一个废妃了,或许终生再难见天日。 还有一人,就是心爱的洪高娃,自己心血来潮的一纸聘书,已被吵嚷得沸沸扬扬,自己死了,皇上会饶过她吗?不会,一定会赐她自尽,她还不满三十岁。想到这儿,何福打 了个寒战,必须让洪高娃母子快快离开,回到故乡的草原去,虽有征战,也不至于马上就 死,切莫走旧日元太子妃被迫自经的老路。于是,他叫来心腹爱将拔图,让他用蒙文写了 一个简短的字条:“何福将去,远走高飞,从速。”并将仅存了数月的玉佩一并封好,星 夜驰奔亦集乃归还洪高娃。拔图疑惑地看着他,不知他的“将去”是什么意思。


    一切安排妥当,何福走出值房,以庆贺皇帝北征完胜及冬日将至,大排筵宴三天款待诸将,将自身所携家资全部散尽,三天后闭门不出,任何人不得打扰,待属下发觉势头不 对破门而入时,何福已死了四天了,流淌在地上的血液早已凝固。众人七手八脚将他僵硬的尸体放到床上,同时紧急报与皇上。


    此前,李春早已把何福的异常举动报与纪纲了。何福既死,大营里只剩下悲伤,李春知道自己已无事可做,悄悄溜走了。


    永乐见到奏章时正和胡广、杨荣、金幼孜在便殿议事,面色平淡,没有一丝悲悯之情。 他略看了看,交与侍臣:“何福老将竟倚老卖老,骄矜自持,居功自傲,北征时朕申斥几句,便出言不谨,惑乱视听;前日都察院有章弹劾,朕封示之欲他警醒,不成想竟自绝于 朕,自绝于朝廷,尔等详议该如何处置?”


    杨荣心机灵敏,对何福之事早有耳闻,见皇上问,便知是尚无定见,遂言道:“一代老臣, 征伐多年,其功自不可没,皇上因而晋封为侯;然骄悍之状实在难宥,但虑其从军数十年, 门生部曲遍及军中,皇上又不愿殃及无辜,莫不如功过相抵,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光大如何看?”永乐问。 胡广拱手:“臣以为勉仁所言甚是,人既已去,除爵就是了。” 永乐“嗯”了一声,愤然道,“那个鞑靼女人,一无廉耻,朕将严敕切责,使知我中华之礼义。” 金幼孜一笑:“皇上一时气愤,怕是忘了。当年王昭君嫁呼韩邪单于,呼韩邪死后又嫁继任单于,嫁来嫁去的蛮夷习俗,历来如此,哪有华夏从一而终的礼法?即便切责鞑靼女人,由汉文译成蒙文,再无合适词汇,她根本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责又何用?且我中州民间妇人,朝廷也只是旌表守节,并未禁其再婚,皇上尝言此人伦大礼也!”


    永乐手捋长髯,也笑了:“幼孜不说,朕倒忘了,就依几位所言,何福除爵,其他不究,准其家属将灵柩运回故乡凤阳安葬。”他顿了顿,若有所思道,“皇三子赵王之妃系何福外甥女,赵王妃若有个除爵的舅父,于皇家不甚体面。况此女一向乖张暴戾,甚无德 行,赵王几次提出废她,都被朕看何福之面压下了,何福死了,此事也了了,朕欲废徐氏王妃之位,另立黔国公沐晟之女清溪为赵王妃。”


    几人都没有言语。一则立王妃本是皇上的家事,外臣不便说什么;二则废立同时,说明赵王、皇上和沐晟早已商量妥了。其实,早在赵王和徐芷兰反目的风声传出后,沐晟不惜以侍女的身份将女儿清溪送到了赵王身边,芷兰一废,沐清溪顺理成章做了王妃。


    “何福自绝于朕,”永乐讪讪的,心知肚明的原因,谁都不愿点破罢了,“甘肃重边之地, 守将必得其人。前守将宋晟次子、也就是朕安成公主的驸马都尉袭爵西宁侯宋琥,英气勃 勃,有胆有谋,很有乃父之风,朕拟命之佩前将军印出镇甘肃,爱卿以为如何?”


    任人唯亲了,永乐也躲躲闪闪,不很自在。 杨荣当年经略降酋曾单独赴边,对边地颇有了解,番汉杂处,又随时会遇外敌袭扰,境况瞬息万变,那样的重镇交与一个未历战阵、三十左右岁的毛头小子,他真不愿点头。 纵然皇上愿驸马袭爵后有些战功,朝上能挺胸抬头,不愧侯爵之位,然统御一方,为封疆 大吏,他实在担心宋琥应付不了。胡广、金幼孜也默然不语。


    得不到一个侍臣的回应,永乐更觉尴尬,脸上有些发热,进一步解释:“安成公主携驸马入宫拜见时,朕与此子长谈移时,从飞将军李广说到卫青、霍去病,再到投笔从戎之班超,前朝典故,信手拈得,边疆戎务,烂熟于心。他也曾向朕表示,愿舍京中之优裕, 像父亲一样镇守边陲,效力疆场。朕想,功臣之后大多骄奢淫逸,弱不禁风,宋琥能有如此心境,也是件令人欣慰的事。”


    皇上的话已说到这份上,辅臣再不言语,于情于理就不通了。 “陛下圣意既决,可以让驸马到边疆一试,”杨荣率先表态,虽支持了皇上,但虑的还是国家安危,“然边疆情势,风云万变,还是有个老将佐助最好。” “臣二人也是这个想法。”胡广、金幼孜相互看看,表明自己的看法。 永乐早看出了几人对驸马的不放心,让一个未曾经历战阵的孺子为封疆大吏,他就放心吗?当然不是!他谨慎了半辈子,深谙兵者诡道的含义,事关国家边陲大事,更不是儿 戏,焉能等闲视之?


    “朕用兵几十年,何曾大意?北征鞑靼的战阵你们也见了,虽微敌必用捕虎之势,边疆守御同理。陈懋在宁夏,李彬在西宁巡边,宋琥帅府在甘州,有此二人前后呼应,缓急可用,量也不会有大事。”


    皇上的思虑果然周到,这一点,三人还真未想到。


    “夫君一往,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了?”今天,安成公主专意和驸马共乘一轿到 江边,安成的头倚在宋琥肩上,眼含热泪,满腹伤感,那依依不舍的神情,像极了眼前浩 荡东去的江水。边疆险地,公主当然不能同行,数千里相隔,只能在这儿洒泪相别了。


    “公主莫忧,像父亲一样立功边疆不是你我共同的向往吗?”宋琥轻揽安成的肩头, 心中一抖,这肩头,那么绵软,又那么深情,让他漾出了一股执手泪眼的别离情愫。此刻, 他甚至后悔了去西疆的初衷,厮守美人身边,不立功又会怎样?但圣命已下,朝臣们也来 送,他已没有了退身之步了。


    宋琥是前西宁侯宋晟的二儿子,宽宽的肩膀,厚重的体态,面色红润,比年轻时的父亲还要高大、伟岸,但言谈举止中却透着一种不期然的稚嫩,让人觉着他的肩头担不起千 钧的重量。尤其是他的双眉,几乎连在了一起,怎么看都看不出他的心胸的宽泛来。所以, 做父亲的宋晟还是最欣赏长子,也就是宋琥的哥哥——宋瑄,建文中的府军右卫指挥使, 为人处世、战场厮杀等各方面都叫父亲满意,只可惜,他的才能用错了地方,靖难时与燕 军激战灵璧阵亡,这成了全家永远抹不去的伤痛,直到后来宋晟封侯,宋琥做了驸马,宋府的人前低头之状才彻底扭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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