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倾洒而下的时候,水月心正好离开了第三十四城,朝着内城跑去。
沿路,水月心感受不到任何生人的气息,而且走着走着,连风声都没有了。
她忽然止住脚步,开始环顾四周,感受空气中的气息。
在意识到所处的环境没有任何生机后,她心道一声不好,便看到所处的环境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树林,这个树林她十分熟悉,就是距离结界不远处的树林,而她面前,此时正站着四个魔族士兵。
看来,她是被人摆了一道。可是,是什么时候中招的,她一路上都很谨慎,气息也隐藏的很好,为什么会被发现呢?而且看这个布局,是提前备好的。
“玄小姐果然料事如神。”其中有个士兵说道。
听到“玄小姐”三个字,水月心立刻想到了玄煊。更深一层的疑惑在心里升起,以她得到的情报,玄煊不像是个做事这样周密的人,所以是她背后的人。
是谁?
狐半蓝吗?还是丞玉?
不等水月心想明白,她已经被两名士兵控制住,并且用黑布蒙住了眼睛带走。单是蒙眼睛的举动,水月心的心中再一次有了波澜。
莫不是这其中,还有一层东西。想到此处,水月心赶紧用心记下道路。
黑暗中,水月心感觉自己弯弯绕绕被带着走了很多路,这些路都有一个特点,气息没有变化,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离开树林。
这期间,水月心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猜想,这其中只有一个人能够贯穿整件事,那就是苏屏。
越往苏屏身上猜想,水月心越是感到恐惧,一种根植于灵魂底层的恐惧。她真是越发地害怕这个女人了,她简直是个疯子,一面帮着她对抗魔族,站在幕后将功劳拱手相让,另一面又在背后狠狠往她身上捅一刀。
感受到四周的气息有变化后,水月心立刻来了精神,将注意力放在沿路的气息识别上。不论她是被谁算计的,现在要紧的是怎样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机会以自保。
疆城处,临映派人搜遍了整个三十四城,还是找不水月心的人,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水月心落入了魔族手中。
对方此次的目的无非就是攻占整个疆城,选择从水月心突破,是最快伤亡最小的方式。毕竟疆城有如今的和谐,全都仰仗水月心的布局。
“临将军,我们该如何是好?”临映身边的副将问。
“再等等,等等看那边有什么动作。”临映回答说。
只要对方开口提要求,他们就有谈判的机会。怕的就是根本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临将军,是否将月心小姐的事上报?”副将又问。
上报?
报了又能怎样,总不能因为水月心一个人,而将整个疆城交出去吧。水月心确实是疆城的英雄,拯救了混乱中的疆城,可一旦疆城被破,到时候遭殃的可是整个仙界。
两相比较之下,临映决定把此事瞒下来,仍旧坚守自己的位置。
“你我之责,是与疆城同进退。”
思虑过后,临映对副将说出了这样一句冰冷的话。
作为一个守卫疆城的将士,副将自然能够理解临映。并不是他们忘恩负义,也不是背叛水月心,而是疆城所处的位置,乃是仙界极为重要的一道屏障,这屏障被打破后,魔族便可长驱直入,扰乱仙族维持了千年的和平。
不远处的某个地方,一个不起眼的小兵,睁着双清明的眸子明目张胆地盯着临映的脸看,在确保他说的是实话后,悄悄离开了队伍,转身进入巷子里,消失在城中。
穿过危机四伏的森林,魔族的军队绕过第三十四城,到了第三十三城城门处。而城内的仙族士兵,似乎早猜到魔族会绕过三十四城偷袭,早已严阵以待。
“果然如玄小姐所猜测的,对方的防守极为严密,短时间内突破不了。”其中一个前来探查的魔族士兵说。
“走,咱们回去。”另一人道。
此时的三十四城内,雷鸣长紧攥着一张中指长的纸条看,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雷公子。”门外,响起侍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何事?”雷鸣长赶紧收了纸条,转身去开门。
“雷公子,门外有人求见。”侍卫说。
“什么人?”雷鸣长问。
“是……”侍卫张了几次口,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索性说:“公子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雷鸣长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便出了屋门,径直朝外面走去。在即将到达大门口的时候,他远远看到街道的另一端,站着一个白色的背影。来往的路人使得他的视线有些不清晰,但心下却觉得那背影十分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那人似乎察觉到雷鸣长盯着自己,于是转过了身看向他。
看清对方的模样,雷鸣长有过片刻的惊讶,忽然就明白了为何侍卫支吾着不说。这是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但又应该来疆城的人。
“屏儿?”雷鸣长面上露出了高兴的表情,正准备穿过街道走近她,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人便立在自己面前了。
“你……”他欲开口问苏屏何时有这般好的功力,可以在这样短的时间内移动,就察觉到眼前立着的人,没有呼吸,身上也没有属于活物的生气。
要不是距离十分接近,他几乎就要以为是苏屏本人了。
“这是泥人儿?”雷鸣长这才反应过来,看向一旁的侍卫。
见到侍卫点头,他才又把目光放在“苏屏”身上。
他盯着面前没有表情,没有温度,也没有呼吸的泥人,问道:“何事?”
只见泥人僵硬着抬起手臂,将握着的拳头平移到雷鸣长面前,随后缓慢摊开五指,里面有一个被攥的有些发皱的荷包。
雷鸣长把荷包接了过来,打开之后,看到一团皱皱的纸团。他伸出拇指与食指轻轻一搓纸条,脸色瞬间阴郁起来,随即将荷包收进衣袖中。
“这泥人雕的倒是精致,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只可惜做她的人真气不足,给不了泥人一个灵活的身体。”说完,雷鸣长抬手轻轻在泥人额头一点,注入一股真气,只见泥人瞬间散架,化为一堆黄土,身上的衣服也落在地上。
“知道这泥人是谁送来的吗?”雷鸣长问身边的侍卫。
“这个不知,属下来的时候泥人儿已经在门口了。”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雷鸣长的脸色更加阴郁了。
“通知下去,严防死守,连只苍蝇都不能放进来。”雷鸣长再一次吩咐侍卫说。
加上荷包里的纸条,这五日来,他已经接连收到六张纸条了。每张纸条上的字都不多,但连成的内容却叫雷鸣长心惊。
从最开始水月心的布局,到水月心被魔族设计抓捕,再到魔族转移目标进攻第三十三城,雷鸣长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是真的,但就对方知晓他们此次的布局来看,那人都不简单。
要么是仙族内部出了奸细,这些纸条上的内容是魔族用来迷惑他的。要么是纸条背后的人另有企图,而纸条上所写内容是真实发生的……
只要没将背后的人揪出来,他就不能相信任何事情,任何人。
“只是……月心怎么会落到魔族手中呢?”雷鸣长想不通。
根据原先制定的计划以及所有布局,只要不出城,完全可以借助原有阵法的力量抵挡住魔族的进攻。
“难不成月心出城了?”
“又或者,魔族的实力远超我们预估的,连封印上古凶兽的阵法都奈何不了?”
雷鸣长想不明白,为什么水月心会被魔族抓住,为什么三十四城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来人。”雷鸣长对着门口叫唤道。
很快,便进来一个侍卫模样的人,雷鸣长交给他三十三封信件,嘱咐道:“将信件送到每一位守城者手中,再将写有悯生的信件送至悯生。切记不要动用任何传送通道,且一定把信交到掌门手中。”
“是。”侍卫应道。
看着侍卫离开,雷鸣长还是觉得不安心,索性又写了封信叫人送回雷神庄。
眼看日落西山,雷鸣长心里越发不安起来。黑暗中,似乎有双手扼住了他的咽喉,力道在一点点收缩,却不会很快致命。
像是一场猫和老鼠的游戏,猫跟在慌忙逃窜的老鼠身后,而老鼠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别人局中的棋子。
“不行,我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还什么都没查出来,就给自己下定论,未免为时过早。”这样想着,雷鸣长又重新恢复了冷静。
从收到第一张纸条开始,他就命人去查纸条的来历,不管是纸质,还是送信的人,都一一进行过严格监视。
从最开始的小乞丐,到商贩,再到店小二,他们口中描述的,都不是同一个人,到这第七张纸条,直接捏了个泥人儿过来,还用的是苏屏的模样。
他不断整理着思路,不断回忆着这其中的共性,好似除了纸质一样之外,再无其他,可是他遗漏了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背后的目的,不管形式如何,背后的目的总不会改变,只要他能想明白对方的目的,其实以何种形式送的信,甚至送信人是谁,都不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