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弋竺望着她的这双眼睛,清明透亮。心想,就是这样的目光,当初把他从泥泞中拉出来。
“其实很容易想明白的,不是吗?”蓝弋竺说。他脸上挂着一个苦笑。
“这件事便到此为止吧,即便知道了真相,于你我也无益。”
“七哥真的不想追究下去吗?”蓝蝶问。
“不想。”蓝弋竺说的十分坚定。看蓝蝶的眼神也带着几分警告。
蓝蝶摊摊手,无所谓的说:“不想便不想呗,这么凶做什么?”
听她说这话,蓝弋竺脸上的表情和缓了几分,“我也不是故意凶你,就是有些事情,我怕你做的多了引祸上身。就算我有三头六臂,也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护着你呀!”
聊了半天也没什么结果,蓝蝶有些兴趣索然。
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多,先是鹅卵石里掉出来的那块石头,而后又是那股使她浑身不舒服的强大力量,再有就是蓝弋竺这边的事。他分明是知道些什么,但总也不说。
“七哥我有些乏了,这便先回去了。”
不等蓝弋竺说什么,她便起身告退了。
在蓝蝶离开以后,蓝弋竺朝某个方向挥了挥手,随后便出现一名黑衣侍卫。
“今日姑娘去了何处?”蓝弋竺问他。
他将蓝蝶这一整日所发生的事一件不落说了出来。
“末织可有发现你的存在?”蓝弋竺问他。
“未曾。”侍卫回复。
“他们在安然客栈可有发生什么?”蓝弋竺又问。
“姑娘挑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便同末织二人有说有笑地闲聊起来,倒是没发生什么事。只不过,在店小二将她们所点的菜呈上来的时候,姑娘便带着末织走了。”
“哦?”蓝弋竺觉得有些奇怪。
“去查查,看看安然客栈最近来了些什么贵客。”
这边,回到房间后的蓝蝶拿出了石头细细端详。越看,她越觉得这块石头似曾相识,脑海里还有一个人影越渐清晰。
她觉得那个人与自己有很大的关联,觉得亲切,但又不是兄弟手足一般的情感。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蓝蝶自言自语地问。
“那我呢?我又是什么人,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问题的答案,她无从得知,因为脑海里不论怎么搜索,关于这个人影都搜索不到任何信息。
“姑娘,你今日似乎有些不大对劲,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吃了东西回来的末织,看到蓝蝶盯着手里地石头一直看,疑惑地问她说。
“大皇子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蓝蝶转移话题问。
“按照姑娘的吩咐,都已经准备好了。”末织回答。
“既然准备好了,你在这里做什么。该干什么还需要我同意说?”蓝蝶又变得刻薄起来。
末织知道自己的话问错了,赶紧闭上嘴,乖乖地站在一边。
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女人,似乎有着某种魔力,这股力量使得她与别人不同,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个体,吸引着末织,想要追随。
所以不管是脱离蓝弋竺的掌控也好,时不时要受她的气也好,末织都不愿意离开她。
或许是蓝蝶拥有着她想要的生活,又或许是蓝蝶这样的性格,便是她所羡慕的。
不管怎么说,蓝蝶所做的,都是她想做的事,想知道的,也都是她想知道的事。受了气,要么当场讨回来,要么记在心上隔后再去讨。
这样既被束缚,又不被束缚的生活,便是她这样枷锁在身的人向往的。
“这段时间,若是想做什么你便自己去,不用跟我禀报,殿下那边问起来,推到我身上便是。”缓和下情绪,蓝蝶语调平静的跟她说。
生辰宴的闹剧过去后,有人惊喜,自然也有人忧虑。
瑛儿原本以为自己提供的消息,足够大皇子搬倒蓝弋竺,但是没想到,皇帝似乎对蓝弋竺特别宽厚。即便在蓝弋竺有接触军队之嫌,还是放过了他。
“真是气人,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瑛儿不满地说。
看着清澈透明的天空,瑛儿觉得就跟自己前途未卜的道路一样,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到。
明明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为什么最终的结果会这样,这样令人失望。
“瑛儿,你在这里瞎嘀咕什么呢,管事嬷嬷叫我们了。”香儿推了她一把说。
瑛儿哭丧着脸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又低下头去。
“怎么了你今天?无精打采的。”香儿关心地问。
“家中出了些事情,心情不好。”瑛儿说。
“出事了?”香儿一惊,“出了什么事,要不要紧,你要不要回去看看?”香儿连连发问。
“其实也没什么,倒是也不重要。”瑛儿言语模糊地说。
“哎呀,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要急死我呀!”香儿拔高了音调。
“殿下的生辰宴已经过去了,咱们也忙不到哪里去,你家里要是真出什么事,你赶紧回去看看呀!”香儿着急地说。
“算了算了,不回去了,管事嬷嬷不是叫我们吗,咱们还是个赶紧去吧,一会儿去晚了又要挨她罚。”说着,瑛儿拉上香儿便走。
阳光下,两道影子相互依偎在一起,就跟连体婴儿一般。
或许是蓝蝶忘了还有一个叫瑛儿的下人,也或许是蓝蝶太过忙碌,没有闲心去管这个得罪过她的丫鬟。总之,生辰宴过去以后,瑛儿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府里的下人们又跟往常一样,日常工作之余,便是话家常,说主人的八卦趣事。
兴许是王府里的下人,习惯了蓝蝶的存在,对她似乎没有以前那般的恐惧了,平日里闲下来的时候,也开始聊起了她的八卦。
先是她与殿下的关系,时常有下人看到她与殿下二人独自在书房里,一呆便是一整天,也不知两人在做些什么。再有便是她同殿下说话时的语气,表面上听起来透着尊敬,但细品之下却不是那么回事。
在这王府里,她太过随心所欲,拥有的权利也太多了。
更有下人听到,她公然忤逆了殿下,竟然一点事都没有,不仅没有被追究责任,而且还一直得着殿下的欢心。
“你们说这样一个人,当不当得咱们的当家主母了?”有人问说。
“什么当家主母,咱们殿下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还妄想嫁给殿下,简直是痴人说梦,皇族怎么会要这样的女人呢?”有人不满意了。
“来历不明怎么了?咱们殿下喜欢呀,大可以为了她,不要这江山就要美人。”
王孙贵族偏爱农家少女,为其放弃权势的戏码,不论在哪个朝代都不过时。特别是对于这些下人来说,自己飞不上枝头做那只凤凰,倒是乐得看着别人飞。
反正她们同蓝蝶也没有什么交集,这个女人来自何方,家里有些什么人,是个什么家世背景,同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在她们的眼里,蓝蝶可以是一个落魄的别国公主,也可以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凡人家的女儿。
八卦嘛,自然是喜欢什么说什么,想听什么就听什么呗。
所以经过王府里这些下人一遍又一遍的传言,蓝蝶与蓝弋竺之间,有着许许多多的爱情故事,也有着许许多多的经历。传到最后,他们两人之间发生的事,已经被描述的绘声绘色,就像是说话的人亲眼所见一样。
除了这些冒着桃心的事情,有关蓝蝶的另一个传言,便是当日生辰宴上,蓝弋竺所提到的那个种族。
有人说蓝蝶是仙族遗留在人族的后裔,也有人说蓝蝶是人族中唯一一个可以修炼仙法的种族传人。
诸多言论,真真假假,传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
这日,蓝蝶同往常一样带着末织去了安然客栈。
自从那天被那股神秘的力量引诱到了安然客栈,她便常常会过去。每次去都是坐在第一次的位置上,靠窗,临近湖边。
王府里关于她的那些传闻,早就在整个都城里传开了。所以每次她过来这边,来往的人都会偷偷的看她。
有的心怀不轨,有的想要一睹芳容,其中大部分人就是好奇,好奇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因为关于她的传闻实在是太多。身在都城,要是连蓝蝶这个名字都没听过,那便真的是罪过了。
“姑娘,那些人又在看我们。”末织十分不自在地说。
以前出来,看她们的人,大多数还是偷偷摸摸的。现如今,就差凑到近前来,瞪了一双眼睛盯着她们了。实在是叫人不舒服。
“怎么了,不习惯?”蓝蝶问。
这有什么好习惯的,末织心想。但是她也没有说出反驳的话来。蓝蝶做事情,自然是有她的道理,自己作为一个下人还是不多问的好,免得一会儿又惹了她生气。
“他们越是这么关注着我,我便越安全。”蓝蝶笑着说。
“啊?”末织不明白。
殿下尽心尽力保护着她不说,自己也寸步不离地跟着,怎么会有事情呢?
见末织一副疑惑的模样看着自己,蓝蝶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她们两人所处的位置不同,所以担忧的事情自然也是不同的。
站在末织的角度,蓝弋竺从一开始就尽心尽力地保护着自己,就算是暗处有奸人加害,肯定也会被他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