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此时只留下隐心一人坐在石床上,当初为苏屏特意放置的屏风,此时也撤下了。没有顾源凌和青墨的山洞,显得空荡而孤寂。
“师父……”风清羽朝隐心坐过去,坐在了他身边。
“别怕,不会有事的。”隐心揽过风清羽,向父亲安抚女儿一般,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隐心所说的这句话,也表明了他同样没有苏屏的消息。所以风清羽也没有再开口询问了。
“师父,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山门?”风清羽问。
“等清除了魔族的奸细就回去。”隐心回答道。
连隐心也快要走了,风清羽往他怀里又靠了靠,舍不得地抬头看向他,说:“在疆城的这段时间,我会派出人仔细寻找的。”
摸摸她的头,隐心说:“嗯,带我回去后,也会利用天机处的消息网搜寻的。除非屏儿在我们触及不到的地方,否则一定会找到的。”
师徒二人坐在石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近期发生的事。终究少了个人,聊了没多久,便觉索然无味,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这时,隐心忽然察觉到洞外一股熟悉的气味,眼神动了动,而后又看向靠着自己的风清羽,终归还是没有起身出去。
“嗷呜~”洞外忽然传来墨鳕的声音,风清羽眼睛一亮,立刻起身跑了出去。
山洞外的雪地上,墨鳕黑黑的小身影,坐立在雪上,它身后是一排深浅不一的脚印,并没有延伸多远。看样子是刚飞落下来的。
“墨鳕!”风清羽高兴地朝它跑过去,蹲下身将之抱了起来。
“这些天你跑去哪里了?”风清羽问。
“嗷呜……”墨鳕连连叫了几声,却还是表达不出意思。不过风清羽也没指望过它能回答自己的问题。
抱着墨鳕,风清羽笑着转身说:“师父,你看,墨鳕回来了。”
只是身后并没有隐心的身影,就在刚才自己与墨鳕说话的时候,他就离开了。
“既然师父走了,我们便回城吧。”风清羽看着墨鳕说。
山顶之上,隐心迈步靠近那个白衣胜雪的男子。
“不是说三日后归吗,如今已经第十日了。”隐心略带责备地说。
澜子廷对于他的不满毫不在意,而是开口说:“屏儿不在魔宫。”
“猜到了。”隐心轻叹一声说:“要是被擒住的话,她会想方设法想我们求助的。可这么多天过去了,却什么消息都没有。”
“我发现一件事。”澜子廷道。
“什么事?”
“柳漆不在魔宫。”
“这有什么……”但很快,隐心拔高音量问:“此话当真?!”
“当真。”澜子廷点头道。
柳漆是解千胤最信任的人,也是解千胤的得力干将,在上一次苏屏搅和之后,她就被调回魔宫了。
如今离开魔宫,想必是他们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你怎么想?”隐心问道。
“回悯生后,我会尽快找出她的下落。”
“你怀疑她来了仙族地界?”
“嗯。”
上一次解千胤设计把他和苏屏同时引过去,给了他一个警示,说明解千胤已经在猜测他和苏屏的关系了。虽然不知他了解到了什么程度,但接下来的交锋,想必更多的会针对苏屏。
而苏屏此前,为了对付柳漆,也给自己埋下了祸根。
他得快些想出应对的办法才是,否则到时候两边的计划一旦展开,就怕苏屏应接不暇,最终引火烧身。
“屏儿的事,不用太担心。”澜子廷说。
“你找到她了?”隐心惊喜地问。
“没有。”
白了他一眼,隐心在心里腹诽着。
“我给她算了一卦,此行不至于危及性命。”澜子廷解释说。
“那你就没算算她人在何处?”隐心紧随其后问说。
“我也不是神,事事都能细算得出。”澜子廷说。
“既如此,我便也准备准备,动身回去了。”
此时,人界,兴安镇。
一淡蓝衣裙的女子,裹着块红色的头巾,穿行在拥挤的街巷上,她低垂着头,看起来唯唯诺诺,但是头巾下却睁着一双精明的眼睛,观察着周遭的环境。
在她身后,一路紧跟了两个彪形大汉,像是在监视一般,寸步不离。
女子迈着小心翼翼的脚步,越过一个又一个摊贩,直走到街尾处一家面门破烂的店,才停下脚步。
抬眼看去,门头上用墨水歪歪扭扭写了“兴安当铺”四个大字。
站在门口,迎面先扑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其中还混杂着铁锈的气味,随后,门内慢慢传出痛苦的哀嚎,一声声清晰起来。
她虽不知里面是做什么的,但仅从这两点,便能窥出其危险性。所以她站在门口,迟迟不进。
“愣着做什么,赶紧进去啊。”身后跟的大汉催促道。
女子掩在红巾下的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带着几分森寒。只是隔着纱巾,并未传达过去。
深吸一口气,女子紧了紧衣襟,抬起步子跨了进去。
她先是穿过一条长长的窄道,随后到达一处面积极大的院子,院子里放了很多笼子,有的笼子里有人,有的笼子里没有人。
只是这么一瞥,她注意到最角落处仅关了一个人的笼子,那人身上衣服破烂肮脏,头发也乱糟糟一团。他靠在铁框上,睁着一双极富侵略性的眼睛,正看着不知名的地方发呆。
男人似乎是意识到女子在看他,猝不及防地看了过来,两道目光便对上了。
只这么一瞬,女子心里便冒出一个想法来。
“什么人?”这时候,院子另一边的房间里,传出冷漠的询问声。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将怀里的一张铜牌举过头顶,呈上去。
片刻时间,房间里走出一个满脸刀疤的矮壮男人。他接下女子手里的铜牌后,冷笑了一声,粗鲁地扯开女子头上的红巾,拎起她的头发,拖着她靠近自己。
在看清女子的脸后,他一把丢开了女子,啐了一口说:“怎么生了块这么丑的胎记,真是倒胃口。”
被狠狠丢在地上的女子,四肢传来疼痛不说,被扯住的头皮也是疼的她眼里溢出水渍。
但她并没有哭出来,因为她知道,就因为这块胎记,使她免于被糟蹋的危险。即便是身体上暂时的疼痛,也是值得的。
攥紧衣袖,她调整着呼吸,眨了眨眼睛,努力将泪水逼回去。
“怎么,刘达又有好货了?”男人瞥了眼地上的女子问。
“当家的吩咐我来请爷出门一叙。”女子从地上站起身,垂着手回复道。
“请我出门?”男人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她说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似的。
“你知不知道请我出门,万一货的品质不够,要付出什么代价?”男人盯着女子说。
“知道。”女子平静地回答。
男人又审视了女子一圈,问说:“刘达从哪里找来的你,要不是这张脸丑了些,就凭这份气魄,也够格做我兴安的妾了。”
“路上捡的。”女子回道。
“那你叫什么名字?”兴安问。
“蓝蝶。”
兴安镇,自从开始进行贸易起,便出现了一个自称兴安的人,更准确的说是代称。兴安永远存活,掌握着整个兴安镇,乃至整个人界的商贸。这是一个神秘的组织头目,没人知道他手下有多少人,只知道这个组织遍布整个人界,有着及其强大的实力。
组织中所挑选的每一任首领,都叫兴安。代代相传,永世不绝。
“蓝这个姓,应该不普遍吧。”兴安说着,下意识看向最角落笼子里关着的人,发现他也正巧朝这边看过来。
“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兴安问道。
“不记得了,关于以前的所有事,我都忘记了。”蓝蝶回答道。
“那刘达是在哪里捡到的你?”
“边界线附近。”蓝蝶回答道。
审视了她一会儿,确定了她话语的真实性,兴安才作罢。
对于自己的名字,她是随口胡诌的,倒是没想到,因为“蓝”这一姓,她在兴安眼里捕捉到了一丝为难。还有角落里被关着的人,他听到自己姓蓝时,眼睛里下意识的杂绪,都引起着蓝蝶的兴趣。
难不成,“蓝”是什么了不得的贵族的姓氏吗?
“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兴安对她的态度,发生了一些微妙的转变。原本的高高在上,如今少了几分。
离开前,蓝蝶又看了眼角落里关的人,这才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红巾出去。
看着蓝蝶离开的背影,注意着她踩下的步子节奏,兴安偏头看向角落里的人,眼里染上一抹似有若无的危机。
进屋后,他眯着眼睛对暗处的空气说:“去查查那个女人,这样的风姿气度,不是寻常人家教养得出的,况且,她还姓蓝。”
得到一声“是”后,兴安将手里的铜牌随手一丢,便大摇大摆地出门了。
在他们离开后,角落里的男子动了动僵硬的腿,目光转向了那间漆黑的屋子。
出门后,等待蓝蝶的两个彪形大汉见她毫发无伤,都有些奇怪,两两对视一眼,也没有明说什么。
但敏锐的蓝蝶确是捕捉了一些新的信息。看来因为兴安当铺这一行,自己往后的处境,应该会有所改善了。她也不用总担心刘达会到下一个镇上把她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