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短暂，你想做什么？


    如果你的路已经看到尽头了，你准备在抵达终点前做什么？


    “羽儿，我还有些事情要做，暂时就不回去了。”苏屏将墨鳕交给风清羽，便往深山里走去。


    “屏儿！”风清羽忍不住开口叫住她。


    强烈的不安笼罩在心间，总觉得现在放她走，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她认识的苏屏，一直是个在意脸面，不希望任何人见到自己缺陷的人，可今天的她，竟然这副模样就见了丞玉，而且面上平淡无波，没有半点儿不自在。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


    “屏儿，你什么时候回来？”风清羽的声音十分温柔，还带着浓浓的眷恋与不舍。


    “我……”苏屏的手指绞着散下来的头发，眼里闪着点点泪光，说：“好好修炼，等我办完了事就回来。”


    “你的事……多久才能办完？”风清羽继续追问。


    她知道苏屏不喜欢刨根问底，也知道这样追着问，苏屏会生气，可生离死别的感觉太真实，她怕分开了，就真的分开再也不会重逢了。


    出乎意料的是，苏屏并没有对此生气，而是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语调说：“别多想，回去吧。”


    但就是这样一句话，让风清羽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目送着苏屏缓步离开，风清羽抱着墨鳕，在雪地里站了很久，才扭头回城。


    十八年的光阴，过得飞快，就像做了一场苦咸的梦，还没来得及细品，便醒过来了。


    “墨鳕，以后我会照顾好你的。”风清羽紧了紧抱着它的手臂，眼眶里不断有泪珠滚出，顺着脸颊滑下，最后落在衣服上，浸入衣料里消失不见。


    这边的苏屏，与风清羽分别后，直接去了三十六城外的边界线处。褪去所有华丽伪装，抛下所有规矩，做回最真实的自己，苏屏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自由，即便只是短暂的，也由心的高兴。


    释放出缚神索，苏屏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猎物，于是随手捏了个诀，变成风清羽的模样，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进入魔族地界后，强大的魔气铺天盖地涌来，逼得苏屏止住了前进的脚步，不得不寻个僻静处坐下来打坐调息。


    魔界的魔气与镇妖塔内所关的某些魔物的魔气，有着本质的不同。魔界的魔气中，似乎有着某种侵略性、富有侵蚀的物质，一不留神就会被它伤到。


    “看来书本上的东西，与现实还是有所出入的，实践出真知不是没有道理。亲身经历了才知道是什么。”


    调理好后，苏屏起身继续前进。


    因为魔族撤出的时间不久，所以她很快便找到了自己此次的目标。


    在一处竹林里，远远见到一个颀长的身影，与挺拔的翠竹融成一体，直立在土地上。苏屏伸手在腰间一点，腰上便出现一个腰封，腰封上挂了两把配剑。随后她手指一动，缠在周身的缚神索全数消失。


    “何人！？”


    竹林中的男子察觉到陌生气息，出声质问的同时，剑已经到了她面前。


    一缕青丝，被剑气斩断，缓慢落下。


    “风清羽？”云逢疑惑的看着她，思索稍许才收回剑。


    “你来做什么？”他问。“此处是魔族地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仙族地界也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你不也照样行走吗？”风清羽反问道。


    抬眼扫视周围一圈，云逢这才说：“你来此作甚？”


    “寻你。”风清羽回答。


    “我？”云逢嗤笑一声，“你我无甚交集，寻我作甚？”


    “现在没有交集，以后就说不准了。”


    “何意？”


    风清羽从衣袖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他，“这是扳倒柳漆的筹码。”


    看着风清羽手里没有任何文字的信封，云逢迟迟不接，“你想让我背叛魔宫？”


    “说不上背叛魔宫，柳漆又不是宫主。”随后风清羽继续说：“再说，柳漆一直打压旧贵族，遍天下寻找奇能异士壮大新贵族的队伍，你就不恨她，不担心终有一日你们在魔宫无立足之地吗？”


    云逢没有接话，但脸色却阴沉下来，看风清羽的眼神也有些不客气起来。


    “若你同意合作，便留好这封信，将来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说谎，若是不愿合作，就把信烧了，今日你也不曾见过我。”说完，风清羽把信塞到他手里。


    看着信愣了许久，云逢都没有下定决心，一旁的风清羽也不急，抱着手臂就这么等着他。


    反正她在周围布下了缚神索，就算有人来此，也不会注意到他们。


    “说起来，魔界的魔气倒是霸道，你们平日里修炼，不会走火入魔吗？”风清羽随意扯了个话题，原想着缓解缓解这尴尬的场面，没想到云逢的脸色忽然就变了，眼里情绪也分外复杂，连她也一时没读懂。


    “我同意与你合作。”云逢沉着脸道。眼里的情绪已经掩下了。


    “那我便走了。”说完，风清羽便离开了。


    恢复成苏屏的模样，她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寻了个落脚处，一直等到了天黑，随后将身上的神衣变成一套夜行服，去办另一件事。


    暗夜下，她寻到狐半蓝的住处，从窗户翻进去后，走到床边，手里变出一把短刃刚要往下刺，就听屋门被敲响。


    “何人？”狐半蓝坐起身伸手去拿床边的衣服。


    “师父有命令传来。”门外的人压低声音道。


    听到师父二字，狐半蓝立刻起身下床，匆匆跑到门口将门打开。门外是个身穿黑衣，带着面具的男子，身形有些飘忽，透着股诡异。


    进屋后，他眼神一变，立刻警觉起来。慢慢走近烛台，刚欲点燃烛火，就听窗边传出“咔嗒！”一声，他刚迈步过去，就见身后的门“哗”一声打开，一阵风猛地从身边过，屋内就此安静下来。


    “可恶！”黑衣人拍了下桌子说。


    “什么人？”狐半蓝问。


    “对方的气息掩藏的很好，判断不出。”他答。


    “可有怀疑的？”


    “有倒是有，只是不大可能。”


    “是谁？”


    “缚神索的主人苏屏，只是疆城传来消息称，她已经死了。”


    看着门外的墨色，两人心里隐隐担忧起来。


    对方既然能够在狐半蓝察觉不到的情况下进入她的居所，那么就算再做点儿别的事，想必也是轻而易举了。


    “扬程，你能否找到他？”狐半蓝后怕地问。


    “他离开后，气息就断了，根本感知不到。”扬程回复道。


    匆忙逃走的苏屏，跑出很远后，心脏还“咚咚”狂跳不止，她没想到魔族竟然有感知力如此强的人，连缚神索都瞒不过。要不是她时刻注意着那个男人的动静，一旦他点亮烛火，照映出影子，那她的位置岂不是暴露无遗了。


    眼看天也快亮了，苏屏没多做停留，起身赶回了仙族。


    经过一天的休整，三十六城聚集的军队很快恢复了站岗巡逻等安保事宜。昨夜的大战，让很多人都冷静下来，开始正视魔族，对他们的认识，已经不是印象中那样骁勇善战，百战百胜了。


    只要团结一心，勇敢面对，即便是渺小的疆城，也是能打胜仗的。


    城墙上，临映看着远天外裂开的缝隙，里面有光亮在逐渐迈步而来。一同站着的，还有一身白衣胜雪的风子初。


    “还在生气呢？”风子初撞了撞临映的肩膀，问道。


    “没什么好生气的，我只是在想，光明何时能到来。”临映回道。


    “看到那条线没，天快亮了，你想见的光明也快来了。”风子初指着远处的鱼肚白说。


    临映笑了笑，知道风子初的意思，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接下来呢，你们打算怎么办？”临映问。


    “守好疆城，等待悯生的指令。”风子初回答。


    “你这么相信悯生？”


    “仙族所有门派中，也包括风神庄之内，没有哪一个门派比悯生更加心怀天下了。你们离的太远，所听所闻太过片面了，如果有机会，该到内都走走看看的。”风子初回答道。


    “确实，有机会的话，该多去看看才是。”


    朝阳缓慢升起，金色的霞光，从雪地上慢慢向都城渲染，很快便将整座城点成金红。


    霞光照进屋里后，爬在床上睡觉的墨鳕，翻了个身，睁开一双圆滚滚的眼珠，瞅了会儿映进来的光亮后，跳下床，跳上窗边的梳妆台，跑了出去。


    醒来后不见墨鳕的小身影，风清羽赶紧下床，披好衣服跑了出去。推开门就看到墨鳕躺在雪地上翻滚，玩的不亦乐乎，她这才松了口气。


    “你这顽皮的小东西，屏儿不在就总是吓我……”说到这里，风清羽的脸色忽地就沉了，想起苏屏当时决绝的背影，心里十分难受。


    “为什么你总是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呢，两个人扛，总比一个人扛着要舒坦些不是吗……”风清羽呢喃几声，转身关上了门，背靠在门扉上，低垂下头看着脚下的地砖发呆。


    过去许久，风清羽才重新打开门，这次却不见了墨鳕的身影，她慌张跑出来，四处张望，却是哪里都不见墨鳕的身影。


    “墨鳕！”风清羽跑出院子，发现院外的小道上也没有墨鳕的身影，正准备去主道上寻找，就听身后传来一个询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