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结界被撞破的那一刻,妖兽并未如想象中那般攻城,而是驻足蹲下,低头向城内朝拜,随后跟着乐声安静退去。
“这、这是……”青奕指着城外,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这怪异的场景。
城内的乐声停止的同时,一只破云之箭带着森寒之气飞出,插进雪地里。
正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时候,但凡这支箭走过的地方,出现一根根结着冰霜的银线,在最后一抹夕阳的霞光下,闪着寒光。只听得“咔咔”结冰的细微声音,城外所有红雾都消散殆尽。
又是一阵“叮——”的声音,城外的雪地上,出现许多魔族的士兵,装备整齐,蓄势待发。
“障眼法!”青奕眼神闪了闪,后怕不已。
他原以为今日只有妖兽,没想到在妖兽背后,竟然还有如此多的士兵。
来不及多想什么,风清羽抽出银剑,做出备战的姿势,冷声道:“可还有力气随我出战?”
身后传来拔剑的“刷刷”声,就听底下士兵齐喊“愿听调遣!”
其声势浩荡,震彻天地,不论战力如何,已不负半生所望。
“杀!”
城门大开的这一刻,暗夜到来了,心里的灯却亮了,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因何而战,埋骨于战场虽然光荣,可若是魔族攻破了城门,随之而来的,又会是一场血洗都城的浩劫。
三十四城的城民才刚死里逃生,不能再叫他们经历一次死亡了,还有其他都城的城民,也不该经历这样的劫难。
当晨光落下,照亮城外的雪地,入眼所及,大片大片的红,雪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堆叠在一起,断裂的兵刃散落的到处都是,可见昨夜战况的惨烈。
眼见天已明亮,风清羽扶着墙壁,缓慢走到青奕身边,对他说道:“给我一颗恢复功力的丹药。”
“清羽,消耗如此之大,还是静心调养,使之自然恢复的好,若是贸然使用丹药,对身体会有损害。”青奕劝道。
“无所谓,将丹药给我便是。”风清羽坚持道。
“清羽,魔族已退兵,短时间内不会出现意外,何必急于一时。”风子初也开口劝她。
往城内看了一眼,风清羽不耐烦地说:“把丹药给我。”
见她如此坚持,青奕只好挑了颗效用一般,对身体伤害较小的丹药递给她。
吃下丹药,风清羽将配剑收回剑鞘,扶着墙壁,缓步往回走。
“她……”乾仪看着风清羽即便满身伤痕,还是拖着疲累的身体前进,询问着看向了青奕等人。
“这是怎么了?”乾仪问道。
“恐怕普天之下,唯有一人能让她如此吧。”青奕叹息着说。
“谁?”乾仪问。
“除了她,还能有谁。”风子初反问道。
“屏、屏儿?”乾仪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屏儿不是丧生在大火中了吗,怎么又活了?”
“事实如何我不清楚,但乐声响起时,清羽眼里抑制不住的狂喜,还有乐声停止后的冷箭,和城外那些银线,我只能想到屏儿。”风子初说。
“可她既然活着,为何不来寻我们,倒叫我们这样伤心。”乾仪嘟囔着说。
一路走到城郊的树林里,风清羽终于支撑不住,倒在雪地上,在她昏迷前最后的记忆,便是一抹淡蓝色的倩影逐步靠近。
醒来时,风清羽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山洞里,脚下画着一个隐藏气息的阵法。身上的伤已经被治愈,虽然还不能运功,但体力已经恢复了。
“嗷呜~”山洞深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呜咽,风清羽扭头过去,只见乌漆嘛黑的洞里,忽然睁开一双圆鼓鼓,淡蓝色的眼睛。
“墨鳕!”风清羽高兴地叫唤一声,刚准备站起来,腿脚一麻又坐了回去。
“嗷呜~”墨鳕从黑阴里跑了出来,扑进他怀里。
“真的是你!”风清羽将墨鳕紧紧抱住,在它额头上亲了又亲。
安静下来后,风清羽问它说:“屏儿呢,屏儿在哪儿?”
“嗷呜~”墨鳕从她怀里跳出来,跑进了阴影中。风清羽站起身,紧跟着它进去。
走了约莫十步左右,眼前忽然骤亮,刺得她睁不开眼,耳边响起鸟鸣和流水的声音。
适应下来后,风清羽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山谷入口,周围绿草如茵,翠树成萌,生机盎然,只是少了些属于大自然的清香。
“嗷呜~”走在前面的墨鳕,扭头催促着风清羽。
“来了来了。”说着,她赶紧跟过去。
在墨鳕的带领下,她沿着小溪一路往上,走到尽头后看见了一间茅草屋。这样的场景,有些似曾相识,似乎只见经历过。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小屋的木门“哗——”一声打开了。
出现在眼前的人,一袭淡蓝衣裙,肌肤呈现病态的白,眼珠透着淡蓝,发丝也似有若无的呈现出蓝色。见到风清羽,她的眼神动了动,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过来了。”苏屏淡淡地道。
她曾想过若能再见,两人会是什么样的神情,高兴的,意外的,激动的……
却不想,竟然会是这样的淡定。
“你……”风清羽满腹的话,在见到她这一刻,全都化为乌有,一句都说不出。
特别是面对着这副模样的她。
在见到另一个人后,她心情更加复杂了。
只见披着玄色披风的男子,从苏屏身后走出,脸上带着淡漠的表情。这张脸乍一看有些普通,但细看之后,却觉得他越看越耐看。
“丞玉?怎么是你?”风清羽瞪着他质问道。
“进来吧。”苏屏说完,转身进屋,丞玉随后也转身进去。
关上门后,风清羽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回扫视着二人,再不做声。
“既然咱们目标一致,我希望你能解释下这个。”说着,苏屏取出一张疆城的地图,摊开来呈现在丞玉面前。
地图上用红圈圈出六处地方,同时以三十四城为中心,向内城和边界线处延伸出几条黑线。
看过之后,丞玉也取了张疆城的地图出来,摊开与苏屏的对照。
他的地图上也圈出六个地方,不同的是,其中有四处被画上一个红叉。
“这是根据疆城所有地区的风水测出来的,有可能封印凶兽的地方,如今我们经过多方面探查检测,排除了四个地点,现在就只剩三十四城城郊处的灵泉,第十六城城外,可能会出现精灵的峡谷。”丞玉指着两处的红圈道。
“你们下一个目标是何处?”苏屏问。
“三十四城已经不安全了,所以我们准备去第十六城城外的峡谷看看。”丞玉回答。
思索片刻,苏屏问他说:“魔宫,除了你和商烙,可还有会摄魂术者?”
虽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但丞玉还是老实回答说:“摄魂术对精神力的耗损极大,即便有残梦的辅助,能够降低对手的心理防线,但使用起来还是对自身有伤害。魔族上下,也就只有拥有摄魂玉的我,和痴迷摄魂术的商烙在修炼。”
“摄魂术,可有解法?”苏屏又问。
这样的问题,是极其冒失,并且不冷静的,如果丞玉说出来了,不只对他自己不利,同时也对商烙不利。
不过,丞玉笑了笑,说:“摄魂术是门术法,自然是有解法的,不过普天之下能解摄魂术的人,唯有摄魂玉的主人。”
言下之意也是说,全天下只有他才能解摄魂术。
轻笑一声,苏屏支着下巴看向丞玉,说:“如此一来,那这解法有或没有,都无甚区别了。”
“确实如此。”丞玉配合地点头道。
一旁的风清羽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明白苏屏何时与丞玉关系这样好了,竟单独与他在此,两人还有说有笑的。
“除了疆城的事,其实我还有一个忧虑。”苏屏看着丞玉说。
“什么忧虑?”丞玉问。
“即便我们这次守住了封印,可不敢保证下次也能赶在前面。”说着,苏屏的手指一直在图纸上画着圈圈。
虽然明白了苏屏的意思,但丞玉还是没有点明,反倒说:“那么苏姑娘以为如何?”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一切都是从柳漆开始的,当然是劝她放弃凶兽了。”苏屏回复道。
对这话,丞玉并没有接,只是看着图纸出神。但他也并没有拒绝苏屏,所以还有希望。
“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说着,丞玉站了起来,又对苏屏说:“若是有什么新的消息,我会再寻你的。”
丞玉离开后,风清羽跑到苏屏身边,问她:“你们在聊什么?”
“疆城的封印。”苏屏回复。
“他是魔宫的人,为何三番五次与他往来?”
“可他心善,且能够帮助我们。”
这样的理由,并不能说服风清羽,她反而更加生气了,“你这是与虎谋皮,万一他们反咬你一口,说你与魔宫勾结,到时候定你一个勾结魔族的罪名,看你怎么办!”
“原本仙魔两族,并不是势同水火,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只是解千胤、柳漆等人心术不正,迫害他族,才变成了如今这样。”苏屏解释说。
“再者,仙魔两族斗的已经够久了,给两族人民带来的灾难也够多了,是时候放下刀戈了。”
“还有,如果两族继续这样下去,你跟泛夜就真的没有希望了,你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