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墨鳕摆动长尾,伸头过去蹭着苏屏,乖巧地坐在她脚边,时不时还舔舔爪子,一派悠闲,全然忘了青墨对它说的话。
“我们回去吧。”苏屏抱起墨鳕在怀里,在雪地里行走起来。面对毫无标志的雪原,她却能做到心有目标,毫不偏离。
眼看天将明,澜子廷站在天机镜前,目含担忧地看着镜中所展现的苏屏和墨鳕,心里微微作痛。
“何以断生机?”他盯着苏屏好不容易舒缓下的面容问。
疆城所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未出过差错,所有关键环节他都已经设下解法,那为何苏屏还会如此,到底是哪里出了偏差,成了如今模样?
思来想去,他决定即刻起身前往疆城。
随着光明的到来,也揭开了三十六城外的黑暗面纱,一只只嗜血的妖兽,出现在众人眼中。
“天亮了,大战开始了。”青奕睥睨这城下道。
城内的号角吹响,叫醒了整座城,新的一天到来,新的危机也随之来到。
号角响了三声后,风清羽出现在整装集合的众将士面前。高举兵符道:“临将军昨夜受歹人暗算,重伤昏迷,遂今日,由我领兵。”
这句话乍一听无甚奇怪之处,但细究下来,却处处是破绽。且不说以临映的修为,什么样的人才能无声息地暗算了他,就算真出事了,为何首先发现临映出事的人会是风清羽,此时还拿着兵符站在这里。
但心里纵有千般不满,风清羽背后靠的是悯生,她又是新一代中修为最强者,这样的身份,甚至比得过十个临映了,更不用说底下的将士。
“可有不服者?”风清羽眼神一凌,冷冷扫下,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大有王者之势。这样的眼神,不该出现在一个女子身上,更不该出现在一个仅有十八岁的女子身上。
足以藐视众生的目光,若不是出生极高贵,便是得过大造化,所以以风清羽之势,进入悯生,被捧上高台以来,从未有人对她有过任何微词。
可即便如此,也会遇到例外。
“尊者,末将有一事不明。”军中,站了一人出来。
风清羽凉凉扫他一眼,道一字“说”,便听他大着胆子道:
“敢问临将军此时在何处?”
他这话问出后,底下一双双眼睛,全部定在风清羽身上,等待着她的回答。
若是说出临映的所在,保不齐有人会去寻找,到时不论能不能找到,她都会面临一个尴尬的境地。
所以,风清羽冷笑两声,索性不答反问:“此话,何意?”
正在两相僵持,局面紧张的时候,一阵朗风过,白衣飘飘的风子初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们倒也是热闹。”风子初看着他们,漫不经心地道。
众将士一见来人是风子初,顿觉松了口气,原本风清羽降下的威压,也因为他的到来而消散。
“我说清羽,你别这么吓他们,作为疆城的将士,他们有知情权。”风子初靠过去,拿扇子拍了拍风清羽的肩。随后,转身对众人道:“我等代表悯生理事,原本不该插手太多,但疆城出现奸细,却是料想不及的。若不是我昨夜在账中与临将军议事,怕是此时他已被杀害了。”
说到这里,风子初脸上出现少有的狠厉,时间虽短,但近前的几个士卒看得一清二楚。
“因着来人法术高深,我们也查找不出,所以不得已将临将军藏了起来。”
随后,风子初语调一变,严肃地说:“大战在即,却有奸细潜藏进来,其心昭然,就是不想让我们此战获胜!”
说完,风子初冷哼一声,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底下将士,“即便对方修为再高,悄无声息地进入三十六城,怕是也会露出些破绽,可昨夜我们查找了一整晚,确实什么线索都没有,这叫我不得不怀疑——”
“军中出现了叛徒,或者早已有魔族的奸细渗透进来。”风清羽补充道。
这个结论,很快让底下沸腾起来,不是因为奸细的存在,而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找不出奸细,高台上的人定然是不会同意发兵的。
果然,就听风清羽说道:“在找到奸细前,不得出战,在场所有人都不许离开,否则——”
银剑出鞘,寒气森森,透出一股无法忽视的杀气。
“便从我剑下过。”
在风清羽的威慑下,许多叫嚣着要反的人,立刻安分下来,配合风子初寻找所谓的奸细。
“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我希望在场的诸位能好好回忆回忆,这几日可有见过什么可疑人物,或是身边的人可有做过什么可疑的事。”风子初提醒道。
苏屏曾说过,摄魂术不可能大范围使用,就算有摄魂玉在身,控制百来十人也到极限了,更何况上万士兵。所以人聚集起来后,反而不容易得手。
不过他们此次的目的,并不是要对付丞玉,而是要保护这些人不受红犼的影响,同时对付城外的妖兽。
在风子初交代的同时,风清羽将青奕给的冰珠抛到空中,形成一个结界,将所有人围在其中。
“为防止有人通风报信,我便也只好布下结界守着,若是有不想活的,大可以闯上一闯。”风清羽的声音冷得如这寒冬的天,没有任何温度。
铺垫好所有,他二人便寻了位置坐下,等待着事情慢慢发酵。
城门处,雷鸣长与青奕经过推演,选定了一个法阵画在门上,只待注入法力,便可启用。为防止妖兽攻破城门,雨孟持了长剑,孤守在城上,与前来的妖兽对抗。
而乾仪,周身花瓣攒动,守在雷鸣长二人身边,为他们护法。
徒步过雪原后,苏屏面前出现一座巍峨的大山,她抱着墨鳕坐在山脚,抬头望着高山,疑惑地说:“先是草原,后是雪原,再是这儿。我怎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些地方,而且怎么来的,竟毫无记忆。”
看着墨鳕滴溜溜转的大眼睛,苏屏叹道:“可惜了你修为不足,不能言话,否则我还能问问你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在她的记忆里,就只有关于墨鳕的事情,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这一生十分残缺,连遗憾都不曾有。
休息够了,苏屏再次站起来,迈出脚步继续前行。
心里越是空落,她就越觉得该将失去的东西找回来,该去探个清楚明白。不管真相如何,未知都会让苏屏感觉到不安,感觉到威胁。她宁愿去承受这世间的痛苦,也不愿意处在未知中,这便是她长久以来生存的法则。
山洞内守着苏屏的青墨,在感觉到了她重新恢复呼吸后,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期待着奇迹出现,希望她能活过来。
冰珠已经在种子开花的时候融入她内体,现在就看她的求生欲了。
不久后,当阳光照进山洞,隐心披着晨光回来了,他手里握着一支红梅,转进屏风后,将梅花放在床头。
“逃避确实能消减痛苦,但今日过后,无尽的悔恨将会伴随着我,况且她是我的弟子,不该由你来承受这份悲伤。”隐心说着,坐了下来,握住苏屏尚有余温的手。
“隐心……”青墨欲言又止,最后走了出去,留下他守着苏屏。
“屏儿,若这是你的选择,那最后一程我陪着你。”隐心看着她,少有的认真。
再说苏屏,当她登到山顶后,脚下一空,身体猛然下坠,等摔落在地时,眼前郝然出现一道城门,上书“落云城”三个大字。
看着城门,苏屏的身躯忽然止不住地颤抖,喘不上气的窒息感控制住她,叫她前进不了半步。
“嗷呜?”墨鳕滴溜着眼睛,询问似的,歪头看着苏屏。
尝试着动动手指,苏屏长舒口气,稳定心神向后退了一步,这才开始审视起面前的城门来。
在她记忆中,并没有多少关于这扇门的信息,但她能感受到,门后面的东西,与自己有很大关系。所以,进还是不进呢,她开始犹豫了。
光是看到个名字就能牵出这么多的恐惧情绪,若是进去了,指不定还有多少可怕的事在等着。
“嗷呜~”墨鳕适时出声,打断了苏屏的思绪。
“小东西,你说,我该进去吗?”苏屏蹲下身,看着墨鳕的眼睛问。
墨鳕眨巴着眼睛,只会嗷嗷叫唤,哪里能回答得了她的问题。可她并不需要回答,因为心里已经有了。
“走吧,陪我去看看。”苏屏抱起墨鳕,勇敢地迈出脚步,走向落云城。
进城后,入眼的首先是条长长的街道,道路两旁的房屋,红墙青瓦,排列整齐一致。城内空无一人,静得出奇,可对于苏屏来说,即便是座空城,也给她一种无形的压迫,这种威压跟遇到高等级的对手不一样,这是来自心里深处,揭着伤疤的压迫。
沿着街道,她一路走到一处名为清风苑的地方,站在门口,却迟迟不进去。
城内所有的地方,唯有这里让她感觉到一丝温暖,能让她稍稍放下戒心,舒口气。
“清、风、苑……”苏屏轻启薄唇,念出这三个字来。
只是刚念完,门匾上的字一闪,变成了“清心居”三个字。
只是普通的三个字,对于苏屏的意义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眼眶一热,泪水哗哗就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