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阳光甚好,苏屏戴了纱笠,抱着墨鳕便出了门,一路上,她直往山里僻静处去,一路弯弯绕绕,不停歇。
走到一片空地,忽然一柄大刀飞来,苏屏想也不想,提气闪避,很快,接二连三的刀朝着自己飞来。
苏屏移动脚步,堪堪躲过,身体轻盈,姿态优美,表面看来根本不费出灰之力。但若是掀开了她的面纱,便能见到,她早已经满头大汗,脸色通红了。
“苏姑娘好身手。”
一阵鼓掌的声音过后,树林里涌现出数十黑衣人将苏屏包围住。一妙龄女子从黑衣人身后走上来,青衫罗裙,娇俏可爱,不是霍莹儿是谁。
“苏姑娘,许久不见,可能想我?”她语气甜腻,似乎被围住的人是自己多年的好友。
苏屏只盯着她,也不回话。
“怎么,怕了?”霍莹儿高兴地问。
苏屏又等了会儿,扫视周围一圈,说道:“你以为,我为何将你引来?”
霍莹儿僵了僵,脸色阴晴不定,青一阵红一阵,这次苏屏一进城就被她发现了,跟踪了这许多天,确实不见她同什么人接头啊。
难道是与她同行的那名“女子”?
霍莹儿大惊。
“风清羽!”她看着苏屏,一字一句的将这三个字吐出来。
她怎么忘了,这两个人一直形影不离,相距不远的。
苏屏见她上当,顺着她的话问:“想她了?要不让你见见,你们叙个旧?”
霍莹儿至今还记得当时风清羽将曲水江整个掀了起来的恐怖模样。下意识开始环顾四周。
这里的空气似乎变了,有些冷,打从心底的冷。风里,似乎还带着煞气。
苏屏背在身后的右手,盈着一团黄色的仙气,几缕黑色的煞气附着在手腕上往外发散的缚神索上。她的动作不大,所以围住她的人并没有发现。
霍莹儿色厉内荏,终究是个惜命的,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她终归不敢怎样。
比起直接对上疯狂的风清羽,她更喜欢挑拨了看着别人斗。所以纠结了会儿,她冷眼看着苏屏讽刺道:“不愧是悯生的弟子,计谋用得好生高明啊。”
“不及霍小姐。”苏屏堵她道。
两人一来二去,又嘲讽了会儿,苏屏见霍莹儿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而自己已经开始脱力了。要是再耗下去,怕是会被看穿。
苏屏收回了右手,有意无意的顺在墨鳕身上。霍莹儿杵在原地,即便心有余悸,但也不甘心就此离去。
忽然,一个剪影朝霍莹儿扑了过去,在所有人都反应不及的时候,一只妖兽从霍莹儿身后冲出,截下那抹剪影。
很快,两只妖兽厮打起来,苏屏的目光定在霍莹儿身上,霍莹儿则眼看着自己的灵兽同苏屏的雷猫打斗,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她的灵兽可是万里挑一,在众多妖兽中挑出来的,区区一只雷猫,怎么可——
“能”还没想完,只见雷猫动作敏捷的几次躲开翼虎的攻击,这还不算。翼虎终于寻了机会张口咬上雷猫,胜负也该落定。
可是没有,翼虎根本没有咬穿它的皮毛,就像有层屏障护身一样,咬进它身上的毛后,再也无法再进。而她的翼虎,就在这失神的片刻,被雷猫张口吐出的闪电近距离击中,“嗷!”了一声,身上的皮像是火烤过一样,焦黑裸露,还透了烤肉的香味出来。
怎么会这样?!
要说苏屏引诱自己来此出乎意料,那自己的翼虎打不过雷猫,简直就是震惊。更何况翼虎根本还来不及出招,就被打成这个惨样。
这怎么可能,翼虎可是当初霍莹儿命令泛夜,让数千妖兽相残,最终所活下来的一只。
怎么会这么不堪一击,根本不可能这样的啊!
“撤退!”霍莹儿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翼虎受伤,就表明她也受伤了,这样的情况下,霍莹儿不可能不顾惜自己的命,而去佐证苏屏的话。
见这些人离开后,苏屏身子抖了抖,缓慢的迈出步子,走近墨鳕,她想蹲下身去抱它,尝试过后,也只得作罢。
“走吧,这里不安全。”苏屏柔声对墨鳕说道。
自从她切断了与墨鳕的羁绊,她就发现墨鳕胆子虽然小了,但实力却涨了很多,而且伴随着墨鳕实力的增长,她的法术竟然弱了,或者说是操控仙气的法术。
墨鳕似乎是察觉到了主人的伤势,一路上安安静静地跟着,也不似以往的蹦蹦跳跳,特别安分的迎合着苏屏的步调。
眼看就要进城了,苏屏再也支撑不住,寻了个隐蔽的地方,刚坐下来,“哇”的一口血吐出。
“嗷呜……”几乎是同时,墨鳕变回了原本的模样,紧张的守在她身边,不安地来回走动,毫无办法。
苏屏伸手过去,墨鳕便将头凑了过来,贴上苏屏的手。
“你守我一守,待我缓下些,我们便回客栈。”苏屏苍白着脸跟墨鳕说道。
墨鳕嗷嗷叫了几声,如同在镇妖塔时一样,趴伏在苏屏面前,伸出长尾将她卷了起来,黑圆的眼珠警惕地瞪着周遭。
苏屏感觉到体内有两股气流在游走,一股温和,一股霸道,此刻明显是霸道的占了上方,正在四处乱窜,四处撞击。
苏屏痛苦的眉头紧蹙,薄唇紧抿。
体内的那股气流,似乎比之镇妖塔时,更加强悍了。
苏屏见控制不住,便试了另外的法子,开始逐步引导它,叫它为己所用,融进身体里。
幸而苏屏聚不了丹,体内所能容下的,不管是仙气还是别的,少之又少。
所以一轮周天下来,大部分气流还是引出了体外。
“呼~”苏屏吐出口浊气,面色仍旧不好,但眉目已经舒展开了。
她睁开眼,就见墨鳕调转了脑袋,担忧的盯着自己看,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里面有些不同于寻常妖兽的情绪。
“我没事了,别担心。”苏屏伸手点在它脑门上,淡笑出声。
墨鳕两只前爪扑上苏屏的腿,凑的近一些,鼻头耸动,似乎在她身上嗅什么东西。
“怎么了?”苏屏问。
“嗷呜……”墨鳕的长尾卷住苏屏的腰,后脚一蹬,扑进苏屏怀里。
苏屏揉着它的脑袋,笑道:“怎么撒起娇来了。”
与此同时,悯生。
风清羽立在天机处的修炼室门前,躁烦的盯着紧闭的门。
她一回来就听闻隐心同澜子廷都闭关了,而且令她不解的是,镇妖塔难道没有修炼室给他住吗,这怎么还蹭上别人家的课。
万一说了出去,他镇妖塔还有脸面吗?
越想,风清羽越无语,但更多的是烦躁和担忧。
不晓得隐心何时才能出关。万一十天半个月,那源迎的苏屏和青墨怎么办?
而且这一转眼就快到月末了,要不然,再等一日,若隐心还不出关,就留封书信给他,自己找去源迎。
对于苏屏的伤势,实在不放心。
“唉……”风清羽喟叹一声,“要不我今日便走吧,此去源迎,还有许多路程,不能再耽搁了。”
“去源迎做什么?”空气中,冷不防被这么一问,惊得风清羽四下张望。
“傻徒弟,半年不见,连为师的声音都听不出了。”说着,修炼室的门应声大开。
“隐心?!”风清羽惊喜的跑了过去。
隐心:“……虽说我也不在乎这些个称谓,但在别人家地盘上,你就不能装个尊师重道的样子,唤声师傅吗?”
风清羽没工夫理会这些,跑过去就拉着他往外走,“你赶紧的,同我去救人,我在这外面,浪费了整整七天,就为了等你,你别这么多废话了。”
隐心许是在修炼室内坐的久了,还没缓过来,动作有些僵硬。
“救谁?”隐心一边被死拉硬拽着,一边问。
“屏儿,还有青庄主,去了源迎。你赶紧的,咱们立刻就走。”风清羽言简意赅的说。
隐心初时还未消化完,就这么木木地被拖着。
稍许后,惊道:“什么?!这两人去了……”他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后,压低了道:“他们去源迎做什么,怎么这就过去了,去了这么久你怎么现在才来通报?”
对于隐心的一系列质问,和情绪的变化,神经大条的风清羽没想太多,只当隐心才知道两人会去源迎。
隐心狠狠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暗骂一声,却也没有后话。
这时,他听到修炼室内传来一声极轻的咳嗽声,转了头想看,但想起风清羽在侧,转到一半的头,又转了回来。
“屏儿可有给你个期限,让我在什么时间之内到?”隐心开口问。
苏屏是个心思细的,定然会考虑到最后期限,留些时间给隐心帮某人疗伤。
“屏儿说月底前。”风清羽老老实实回复道。
“月底,现在几号了,还有多少天?”隐心问。
“七日。”
“行,那你再等我六日,我尚需调理,六日后,定到源迎。”隐心说完,转身又打算进去。
却被一只伸来的手抓住了衣角。
“怎么了?”隐心问。
“我知道师傅的传送阵厉害,先将我送去源迎。”风清羽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