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阳都快被问烦了,手臂搂着他的脖颈,踮起脚在他脸上啵地一口:「好啦好啦。非常完美,亲你一口,不许再问了。」
沈书黎这才满意,等到上午十点,周进骑着三轮车来接他。
一路上,沈书黎安静地坐着,也不说话。
周进看他的样子,还以为他游刃有余。
结果等到了周家的那间小土房,他看见沈书黎下了车后,同手同脚地跟着他往里走,没忍住笑了。
周进退后两步,肩膀顶了他一下,揶揄道:「紧张吗,沈老师。」
沈书黎拿余光瞥他,非常平静:「还好。」
周进:「可是你同手同脚了。」
沈书黎:「……还好。」
然后偷偷换了只脚先迈步,终于走路正常了。
周进压着笑挑眉,好吧。
原来有的人,这么要强的,紧张也要非说不紧张,又不丢人。
周爷爷早就做好了一桌子的菜,端了个小板凳,坐在堂屋里等着。
看见两个影子晃过来,他噌地站起身,想了想,又坐下。
沈书黎进了屋,礼貌绅士地朝老爷子鞠了个躬:「您好,我叫沈书黎。」
老爷子没抬眼,嘴里叼着那种叶子烟,含糊地嗯了声。
沈书黎手里拎着礼品,刚想找个地方放下,周进突然伸手接过,特意大声说:「第一次来就带这么多礼物,多不好意思,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别太客气。」
他在表演,而且特别卖力,故意把一大包东西,从老爷子眼皮底下过了一遍。
沈书黎知道他是在帮自己,想让自己留下个好印象。
但可能是没看到过周进这样稍微浮夸的一面,他有点想笑,怕对长辈不尊重,所以他抿唇忍住了。
周二爷把叶子烟灭了,坐到上位:「吃饭吧。」
三人一人坐一个方位,饭桌上,周二爷一句话没有。
为了让气氛活络些,周进一直在找话题,一顿饭就说了他一整天的话量。
这顿饭吃得压抑,沉闷。
周进想不明白,老爷子这是要干嘛。
答应了让人来家里吃饭,又端着,不给人好脸色看。
更让他莫名有些生气的,是吃完饭后,老爷子对沈书黎说:「那个谁,去洗碗吧。」
沈书黎显然也是一怔,眉头下意识微拧,又很快松开:「好。」
他撩起袖子就要进厨房,周进却一把抓住他胳膊,回头跟老爷子说:「他不会洗碗,我来吧。」
老爷子半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就要他洗。你也别闲着,去把鸡鸭餵了。这个家不养闲人。」
他话里话外都是暗示,像是有意在点沈书黎。
沈书黎听出来了,如果换了别人,他早就冷脸走人了。
这种第一次上门,就被家长给脸色看,还要被拉去洗碗干活,要么是对方根本看不上他,轻视他,所以故意刁难,要么就是这个家庭,固有地认为,进了他家门,就是来给他家干活儿的,相当于找了个保姆。
两种情况,都踩在沈书黎的雷点上。
但想到这人是周进的爷爷,沈书黎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仍然耐着性说:「没事,洗碗而已,我会做的。」
周进闭了闭眼,又睁开,只能松手。
他知道,这是沈书黎在为了他低头。
那么高傲的人,却为了他放下身段,周进心里有点发堵,还有股说不出的感觉。
看着两人前后脚进了厨房,周进只能去餵鸡鸭,这期间,他伸着脖子往厨房张望了无数次。
想着,就这么一回,以后家里的家务,都他包了,绝不让沈书黎沾手。
以后,再也不让沈书黎为他低头了。
在周进手头的活儿忙完后,刚要去厨房看看,沈书黎就出来了。
青年袖子上撩,露出一截又细又白的胳膊,皮肤的白嫩程度,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他微微抿着唇,脸上却不见难堪或者气恼等情绪。
周进忙过去:「你们说了什么?」
沈书黎只是看着他,半晌也没个声儿。
周进有些急:「说了什么啊到底,跟我也说说。」
他怕老爷子刁难沈书黎,说了不好听的话呀,回头沈书黎自己偷偷难过。
沈书黎没吱声,只走到院子里的水管处,放了水开始洗手。
周进好奇死了,并排站在一起,用肩膀挨着他的肩膀,跟他挤来挤去:「告诉我,我真的想知道。」
于是沈书黎就笑了,低着头,垂着眼,睫毛上洒了一层阳光,眉眼弯弯。像是冰雪消融,好看到不行。
周进继续拿肩膀挤他:「快说。」
沈书黎嘴边的笑更大了:「没什么。」
周进心梗,伸手一把抓住他裸.露的胳膊,晃了两下:「你说不说。」
沈书黎整个人一僵,触电般的感觉,从手臂上传来,让他嵴椎骨都是酥麻的。
男人掌心的温度,烫得他骤然脸红,有些难堪地别开头。
又来了,这种感觉。
心脏跳得好快,有一股情绪像是破土的小草,要从胸口冲出来一般。
周进还在不依不饶,沈书黎眼神闪躲,不看他,情急之下呼吸也乱了,急促道:
「没真的让我洗碗,爷爷说,就是想看看我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他说他很喜欢我,以后让我们俩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