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坤这一门望得极远的神通，瞧见了那隐匿在剑山竹林中的老剑仙被创伤一幕，自然是让武坤都为之震惊。


    至臻假帝，自辟阴阳，一招半式，染墨剑山，全然而退。


    大鬼陈远自然是没有注意到武坤的神情变化，只是瞳中再涂抹阴阳，便是又要上前刁难崆峒剑山的样子。


    “陈兄台。”


    武坤伸出手臂，拦在陈远之前。


    “怎地，你想拦我？”


    大鬼陈远微微侧头，脸色冰冷，眼中阴阳如水波流转，瞧着又骇人，又神异。


    “拦你？陈兄说笑了，你自是那至臻假帝，可我如今却只是个小小尊者，如何拦你？”


    武坤笑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远的怒气消退几分，再开口：


    “那你挡在我面前作甚？莫非你与这崆峒剑山有所瓜葛？”


    武坤摇头，这肤色微黑的尊者，本是嬉皮笑脸的模样，现在却突地多出一抹正色，低低道：


    “你方才向崆峒剑山讨要的，是什么丹药？”


    大鬼陈远眼芒一凝，


    “与你何干。”


    “九骨化生丹？”


    便是这剑山之前千里处，忽地狂风骤起，灵气飘荡，鬼气森然，陈远气息忽地上涨，声音也大了些许，道：


    “你既知此，又为何问之，莫非你知晓化生丹的下落？”


    武坤吸了口气，施展灵气逼退那些森然鬼气，才道：


    “九骨化生丹，我确实知晓此物……且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枚帝级丹药，崆峒剑山并没有。”


    “胡扯，此丹药乃吾之好友炼制，遗落在此地，嘱托我寻回，这崆峒剑山怎可能没有？”陈远眉头紧皱道。


    那武坤尊者也是眉头紧锁，眼里满是疑惑，但寻思良久，还是低声开口：


    “陈兄既然如此言说，那我也十分确信的告诉你，九骨化生丹确实不在崆峒剑山，而在别地，至于你信与否，皆看你了。”


    大鬼陈远眼睛微眯，开口道：


    “何地？”


    “简单，三月功夫，你教会我剑法，我便将那化生丹所在之地告诉你。”


    武坤灿然一笑道。


    陈远并没有立刻答应，只是眼神变得锐利，道：


    “你可要知晓欺骗我的后果。”


    “陈兄连老剑仙也能伤着，更别提我了，你自是放心，三月于吾等而言，自是转瞬即逝，届时我给或不给，也都耽误不了陈兄太久。”


    武坤笑着说罢，便是陈远推算下时日，如今日子距离小黑子所留的百年期限还算宽裕，只是三月，若真能换来化生丹，倒也不亏。


    “可以，三个月，只授你剑法，你学会与否，与我无关，但关于化生丹的消息，你必须给。”


    陈远冷冷道。


    “好说好说。”


    武坤笑着说罢，便赶忙招呼着陈远离开：


    “陈兄快些离开吧，这剑山我便也不去了，如今你触怒了老剑仙，怕是要等到人家的反扑，离得远些，倒还能安生些。”


    陈远听罢，也是瞥头看了眼剑山上越来越浓郁的剑意，想来是在布置着人手。


    同时，这悟道极意的状态也不知能维持多久，既然已经和这武坤尊者说定，那却也是该走时候。


    二人化作流光，消失于这剑山之前。


    那长白剑主，感悟到了老剑仙的那一手万物剑后，便陷入了顿悟状态，二人离开也不知。


    却是武坤飞走些许之后，又返程，往那长白剑主的脸上画了个乌龟，才满意离去。


    ……


    剑山竹林。


    枯瘦老者脱下蓑衣，抚摸着上面沾染的血迹，眉眼眯成了一条缝，笑道：


    “多少万年了，从未见过如此有趣之人……”


    便是下一瞬，他又轻抬手，缓缓抚过面前时空。


    时空割裂。


    星幕涌动。


    “至臻假帝，千古之奇……恕老朽不能留你了。”


    ……


    朝圣寰宇，布达星域。


    一个裹得严严实实，偶尔露出小麦色面庞的男子，正吊儿郎当地走在这人潮拥挤的土黄色街上。


    若在平时，这副装扮倒是一眼瞧着不像什么好人，但这满大街和他一样装扮的人实在是太多，因此无人在意。


    “陈兄，这里好哇，偏僻，穿得还厚实，气息一遮掩，谁能找得到咱？”


    这男子拽了拽身旁一样穿搭，只是肤色稍白的男人的胳膊。


    “你这是怕那剑山了？”


    “怎会……若倒推几百万年，那老剑仙还得管我叫一声好听的呢。”


    “呵。”


    正交谈的二人，自是武坤与大鬼陈远。


    却见陈远脸上露出一抹不屑的神色，武坤倒不在乎，只是眼睛时不时得瞟着这土黄色街道旁的新奇玩意。


    “你说要学剑，却在这闹市之中流窜……”


    陈远颇有些无语道。


    武坤回头，咧着嘴，笑道：


    “怎地，陈兄就不能在这里教我剑法了？”


    “人流涌动，怎可施展开来？”陈远反问。


    “涌就涌呗，到底是陈兄施展不开，还是舍不得杀这些凡人蝼蚁？”武坤依旧是笑脸一张，只是那面目下隐藏的暗光，却使得陈远有些恼怒。


    “他们与我们无冤无仇，便要遭这无妄之罪？武坤，你如此心性，如何在大道中走得长远？”


    “是么……”


    武坤眼睛中微微闪过丝亮光，却是狡黠一笑道：


    “既然陈兄不愿，那便寻处荒山好了，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你会对蝼蚁之命看重。”


    大鬼陈远也不反驳，只是回道：


    “哪怕蝼蚁蜉蝣，也都占得生灵二字，这天下生灵之性命，自无贵贱之分，在吾眼中，大帝又如何，蝼蚁又如何。”


    武坤咂么咂么嘴，啧声道：


    “有理，有理。”


    “去荒山，别在这耍嘴。”


    陈远忽地跺脚，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武坤看在眼里，轻笑一声，低低道：


    “陈兄之心性倒算得良善，只是打那剑主怎就如此狠心？”


    ……


    布达星域，一处荒山间。


    木屋建起，武坤的搭建速度自然是有些说道。


    木屋也倒罢了，茶桌藤椅，遮阳的棚叶，也都备了齐全。


    他便靠在这藤椅之上，美滋滋地嘬了口椰汁。


    “来吧，陈兄，我看你表演……不，我跟你学剑。”


    大鬼陈远满头黑线，手掠出袖，似长绳，擒住武坤。


    “给我好好学！”


    “是是是，陈兄收些力！”


    武坤悲催地握住柄锈迹斑驳的剑。


    “不是，陈兄，你就拿这破烂忽悠我啊？这剑看着是能杀人的样子么？”


    陈远默不作声，一招手。


    那锈剑却有灵，自行脱手，跃入陈远掌间。


    陈远并不充盈灵气，只是简单的曲臂，挥剑。


    “砰——”


    远处星海，无人星球接连爆开。


    武坤一怔。


    却听着那锈剑嗡嗡鸣鸣，像是嘲弄。


    “欲掌剑，便不必去理会手中握所何，是剑也好，是朽木也罢，成剑者万物皆可为剑。”


    “况且……”


    陈远的脸上闪过一丝舒心，缓缓道：


    “锈剑从来都不是什么破烂货，它是世间一等一的神剑。”


    武坤听罢，也从愣神中苏醒，赶忙眼冒金星，大呼：


    “陈兄赐我神剑！滋溜滋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