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黎进了vip病房,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我用毛巾包住头,守在门外,看着急救室里的人进进出出,感觉要精神崩溃。
后来陈浩岩连拉带拽的把我弄出了医院,塞进了出租车。一边骂我没出息,一边包扎我脚上的伤口。
回到家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看新闻,时时刻刻关注着安黎的情况。但是似乎所有关于安家甚至关于万盛的消息都被封杀了,昨晚宴会上的一场闹剧以及今天安黎突然晕倒都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一样,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安家在整个a市的势力,几乎可以一手遮天。
不过我还是派我的亲信—许泽逸帮我打听关于安黎的消息,结果是安家上下守口如瓶,无人知晓。
约莫两个星期后,我才从安家召开的记者会上探得一点风声,官方说法是安黎那天情绪激动,导致中暑!
这种鬼都不信的话,他们也真信得下去!
当时我用一百块钱从万盛大厦的保洁阿姨手里租了一身衣服,拎着脏水桶和拖把,压低帽檐躲在角落里,把一块地板拖得掉了皮。
我看见安黎脸色苍白的像是一只鬼,强打着精神对着摄像机报以微笑,身边是端庄秀丽的渺渺。她挽着安黎的手臂,小鸟依人的样子完全无公害,而她现在的表情有多幸福,我的心里就有多痛苦。
不过看见安黎安然无恙,我这可悬着的小心脏也算是放下了,别无他求。
我正准备溜之大吉,迎面走过来一管理卫生的大爷,扯着嗓子喊:“哎哎哎,说你呢,清洁工!我看你半天了,这块地板被你拖得都快掉色了!”
我慌乱间手一哆嗦,拖把“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引得大厅里的众人纷纷回头。
这众人之中,也包括正在侃侃而谈的安黎。
“宁宁,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对,对不起!大爷,我得跑了!”
可是我跑的太慌张,一脚就将脚下的水桶给踢倒了,哗啦啦的脏水躺了一地,而我脚下一滑,结结实实的摔在了脏水里。
我哪管得了是不是疼,屁滚尿流的爬起来,撒腿开跑。
“把她给我拦下来!“安黎命令一般的口吻在我身后响起。
“抓住她,快抓住这个破坏公司设施的清洁工!“那大爷也忒好多管闲事,一把年纪了,腿脚还这么利索,对我紧追不舍。
而紧追在大爷后面的,就是大病初愈的安黎,他身体好像还没有完全恢复,没跑上几步就气喘吁吁。
幸好我机灵,躲进了女卫生间,褪下清洁工的衣服,逃之夭夭。
悄悄退出万盛大厦的时候,外面正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我的心情谈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就是想到处溜达溜达。
走着走着恰巧碰上一水果摊,降价卖山楂,我是个有便宜不占,就会觉得对不起祖国人民的主儿,赶忙买了二十斤。
当我连拖带拽的将二十斤山楂运回家,陈浩岩撇着嘴问我:“姐,你是想改行卖糖葫芦么?”
我拿起一枚红玛瑙一样的小果子,在t恤的前襟上擦了擦,扔进嘴里大嚼:“挺好吃的,你尝尝!”
安黎拿起一个,咬了一小口,酸的整个脸都扭曲了,捂着腮帮子直呼“变态酸!”
我又扔嘴里一个,道:“感觉还好啊,不怎么变态!”
陈浩岩为了在家陪我,以防我想不开,祸害四邻,鱼肉乡里,特地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可刚才领导打电话来,说有急事,他千叮咛万嘱咐了我几句,惶恐的骑着他的电动摩托走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不喜欢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因为没人说话的时候,心就会空下来。
于是我决定用食物将其填满。
左手边是一口袋山楂,右手边是垃圾桶,把窗帘挡好,我要暂时与世隔绝。
等到陈浩岩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回到家里的时候,二十斤山楂,已经下去半口袋了。
“你可算回来了,我饿了,快去做饭!”
“你吃了十来斤的山楂,还饿呀?”
我点点头道:“不知怎么的,越吃越饿!”
“你不会是得了暴食症吧?”
“不会,我就是刚才体力消耗太大,现在得补充一点能量!赐予我力量吧,我是希瑞!”我做了个超人起飞前的预备姿势,陈浩岩跳刀三尺之外,半天没敢靠近。
“姐,你肯定不是得了暴食症,你这是得了神经病啊!”
我踹了他一脚道:“你才神经病,你全家都神经病!快去做饭!”
陈浩岩捂着屁股进了厨房,没一会儿,香喷喷的辣白菜炒饭出锅了!
我盛了一海碗,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问:“咱家还有老干妈么?”
“有,可你不怕脸上长痘痘么?”
“不怕,我早就不要脸了!”
陈浩岩看着我将小半瓶的老干妈倒进炒饭里,吃的津津有味。
“姐,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很多地方都不太正常?”
“我正常过么?正常才是最大的不正常吧?”
“没跟你看玩笑,你好好想想!”
我好好想了想道:“没想出来。”
“那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情绪都不太稳定?”
“我受了什么打击,你也不是不知道,能稳定的了么我?”
“还有就是食欲大增!”
“我是闲的没事做,才要吃饭的,再说不是有这么句话么,把悲伤溺死在食物里!”
“哦,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你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老姐,是该多关心关心,你得让我感觉到人生的温暖和亲情的可贵。
“行,那等会儿你去洗碗!”
“不是,凭什么啊,有你这么关心我的么?”
“你不是闲得没事可做么,洗两个碗发泄一下。实在不行砸两个也可以!”
看在陈浩岩这么多天伺候的我舒舒服服的份上,我同意了。
吃完饭,才七点多,我就困得眼皮打架了,躺在床上连个身都没翻,就死死的睡过去了。
这样颓靡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二个月的13号,那天我早晨起来照例拿着姨妈巾去卫生间。以我多年来大姨妈雷打不动的准时拜访,今天又到了她登门的时候。可是我惊奇的发现,她第一次无缘无故的缺席,我还真有点不适应。虽然每次她到来的时候,我都会说上几句:“为什么老子这辈子不是个爷们儿!”
也许是因为情绪太差导致的内分泌失调,也许是因为初秋天凉造成的气血不畅,总之我并没有把这事儿当回事儿。
可是又快过了一个月,她竟然还是迟迟没有到来。我心里才慌了,奶奶的,我还这么年轻,不会就绝经了了吧?难道我早更了?或者早衰了?
无数种可能在我脑海里相互碰撞,厮杀,最后立于不败之地的那个可能竟然是:“我怀孕了!”
结合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的种种反常症状,我赶紧打开电脑,进行百度百科。
结果与现象,一一吻合。
“老天爷,你就打个晴天霹雳劈死我吧!”我跪在地上仰天长啸。
然后一阵阴风吹来,乌云密布,大雨滂沱。
“老天爷,你这是在故意和我唱反调么?”
然后陈浩岩开了房间门,看到了在地上虔诚膜拜的我。
“姐,你这是—要去朝圣?”
我跪着用双膝走过去,抱着陈浩岩的大腿,楚楚可怜道:“我的好弟弟,姐告诉你一件事儿,你可千万要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
陈浩岩蹲下来问:“你又谈恋爱了?”
我摇头。
“你和姐夫和好了?”
我摇头。
“你不会是,又被甩了吧?”
我还是摇头。
“那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你可能,要当舅舅了!”
“啊,就这事儿啊!”陈浩岩满不在乎的踹开了我,随即寻思过味儿来,一蹦三尺高道:“什么,你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低着头,扭扭捏捏的重复了一遍:“你可能要当舅舅了!“
“卧槽,我去宰了他!”
陈浩岩的反应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我还以为他得欢心雀跃,终于可以生个孩子给他玩玩了呢,哪知他竟然是要杀个人给我玩玩。
我赶忙拽住他,一不小心被拖了个跟头:“我说的只是可能,医学上还没有作出判断!”
陈浩岩小心翼翼的扶起我,就跟古代大内总管扶着某位贵妃娘娘一样轻拿轻放。
“姐,如果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办?”
“要不,我生下来?”
“你他妈傻呀?现在结婚的都不想要孩子,何况你这离婚的!你知不知道单亲妈妈有多难!”
“可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挑战嘛,我做的来也说不定,再说他不是还有舅舅么!”
“听说过挑战冰桶的,还没听说过挑战生孩子的呢,咱俩连养活自己都困难,更何况还要养个孩子,你脑子是不是被安黎给撂了蹶子了?”
“脑袋没有,但肚子有了。”
安黎唉声叹气了好一阵,我知道这事儿搁谁身上都挺难接受的,也就我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主儿,才乐癫乐癫的以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陈浩岩,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用顾及我!”
“你说你都敢生了,我还有什么不敢养的!”
“这么说,你同意了!”
“孩子在你肚子里,我同不同意有什么用?”
“太好了,走!”
“干嘛去?”
“去医院做产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