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病越来越严重，开始出现幻觉，幻听。


    他记得那次循环他发了疯，将自己烧死在了地下室，死前他还抱着折梦白的尸体。


    在无知无觉，丧失对世界的感知时，这些记忆是他的一切，所以记忆里的每一个小细节他都清清楚楚。


    因为那些东西在他脑子里回放了无数遍。


    他甚至还记得折梦白死后尸体的温度，他抱了那具尸体那么多年，在触碰到活生生的折梦白时，他都恍惚了，觉得那温度极陌生。


    他都有一瞬想哭。


    他真是好生羡慕另一个林凡，可以和活生生的、温热的折梦白亲吻拥抱做爱，而他连见折梦白一面都已是奢望。


    这里是他的记忆，他可以随心所欲，他走向那个睁着眼睛的头颅，手掌拂过，闭上了折梦白的眼睛。


    「我会让你回家的，我一定会让你回家……」他呢喃道。


    「密码正确。」机械女声传出。


    随后面前的整面墙向上移动，入口呈现在眼前，李默燃嘴角扯出一抹阴狠的笑，缓缓走出困住他多日的牢笼。


    「林凡」死了，连记忆都被他吞了。


    可他面上丝毫没瞧出愉悦，笑容里满是快要压制不住的愤怒和狠戾。


    他的底牌用掉了，而林凡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他拳头狠狠攥紧。


    真是好样的。


    他来到卧室门前，推开门走进去，阳光铺洒，洁白的床上躺着一个身形单薄的男人，男人禁闭双眼，看上去睡得很熟。


    几日未眠，折梦白已然扛不住了，被迫陷入了昏迷不醒的状态。


    他知道折梦白在极度恐惧的状态下是几乎无法睡着的，有次循环里，折梦白在他的设计下被一个变态杀人狂抓住，囚禁了起来，折梦白被关了整整一个月，一个月里他一睡着，那个变态杀人狂就会出现，用各种方式折磨他。


    那次之后，折梦白就有了这个毛病。


    不过折梦白在林凡面前倒是可以睡的着，在那个「林凡」面前也可以睡着，怎么在他这就睡不着了呢？


    那么怕他吗？


    他伸出手，想碰一下折梦白削瘦的脸，半空中又顿住，他这一碰恐会惊醒了折梦白。


    还是算了，他想。


    他的心情莫名平静了下来，没了愤怒和烦躁，他竟有耐心想等折梦白睡醒。


    他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折梦白缓缓睁开眼，迷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在看清李默燃的脸的一瞬，他眼睛顿时瞪大，手脚并用地往后推，差点从床上跌下去，若不是李默燃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就真掉下去了。


    李默燃把人拉回来，另一只手顺势将手铐戴在了折梦白的手上。


    将折梦白的双手都拷上，然后他就拽着折梦白走了，他走得不快，不如说很慢，拉扯间手铐甚至没有勒到折梦白的手腕。


    折梦白也异常配合，一路没反抗。


    第45章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李默燃突然问。


    「墨菲没你那么恶趣味。」折梦白说。


    「嗯？」李默燃不解。


    「她想杀一个人，不会去折磨他，只会直接爆掉他的头，所以用枪顶着我的后腰把我推进仓库里的那个男人根本不是墨菲的人，而是你。」


    「所以呢？」李默燃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折梦白。


    折梦白跟着停下，朝李默燃靠近了些，两人几乎面贴面，互相直视着对方，李默燃没有戴眼镜，他们的目光毫无阻隔地深深刺入对方眼底。


    「你很喜欢眯眼睛。」折梦白的唇微分，没有回答李默燃的问题。


    他的唇瓣薄，唇色也淡，李默燃的目光忍不住往下落，落到他分开又闭合的唇瓣上，「也是，你眼中的蔑视太明显了，不眯眼睛怎么藏起来呢。」


    李默燃平等地蔑视着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但他也确实有蔑视的资本，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只是他脚下的蝼蚁，被他玩弄着生死。


    就像那个晚上，他有没有死在那间仓库里并不重要，他无论是生是死都逃不过李默燃的掌控，或许他留着一口气更好，比起从那帮李默然借墨菲名义雇来的傢伙口中得知墨菲的名字，自然由他奄奄一息地说出墨菲的名字，更能加深林凡对墨菲的恨意。


    所以他拼尽全力想让自己死得不那么难看，不过是个笑话。


    一个蝼蚁死得好不好看，重要吗？


    不重要的。


    可惜，鹰也有被麻雀啄伤眼睛的时候。


    折梦白的嘴唇因为激动泛上些血色，显得红艷了几分，李默燃更是移不开眼了，他觉得这可能是「林凡」的记忆对他造成的影响。


    他甚至无法将注意力放在从这张嘴里吐出的话上。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道了句：「……你的嘴唇真漂亮。」


    折梦白愕然。


    「你也很有意思，你让我玩得很开心。」李默燃又习惯性地眯起了眼睛，嘴角扬起，摆出一个最标准的微笑。


    他就像出生不久的孩童，还不知善恶为何物，只是在拉扯母亲头发时，觉得母亲表现出的反应有趣，便一次又一次不知恶而行恶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让你玩得很开心？


    我是你逗乐的玩具吗？


    折梦白心中渗透进寒意，「我并不想和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