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才见是这般,情绪非常激动:“安大娘,这是假的,假的,我从来没有找他们要过什么一千两银子,也没有写过什么字据,这是诬陷,这是诬陷……”说话间,李茂才仿佛是奋不顾身,就要往前冲。无奈,面前的年轻人死死地挡住了他的去路,根本就冲不过去。
“诬陷?你自己写的字,难道你自己就不认得了?”安大娘呵斥一声,直接把字据扔在了他的面前。
李茂才抬头看了一眼,马上变了脸色。抬起眼看着面前的年轻女人,目光恨恨。她不是说,这东西早就不存在了,早就烧了吗,怎么会……
“李茂才,我老太婆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一个人。”老妇拍着胸脯,痛心疾首,“原来我还以为顾老二真的是财迷心窍、流连赌场,执迷不悟,却不想,居然是因为你……”
“安大娘,你听我说,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确实找过顾老二要一千两银子的彩礼。可是我只不过是喝酒的时候,和他们开了一个玩笑。再说了,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激励顾老二奋发图强,赚大钱,让两个人过好日子啊。我真的是为了他们好……”李茂才大声分辩道。
“为了他们好,我呸。”已经回过味来的安大娘自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啐了他一口,毫不客气地说道,“为了他们好,让他们过好日子,用得着写这样的欠条吗?如果真的只是开玩笑,顾家老二怎么会铤而走险,去那种地方?顾家是什么情况,顾老二在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一千两银子?你是要把人逼疯吗?”
“我我我……”被人戳穿阴谋的李茂才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不知如何解释。眼看着平日里对自己尊敬有加的村民们此刻对着自己指指点点,有的人脸上还露出了鄙夷的眼色,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的财迷心窍被人看出来了,以后别说是做村长,在这个村子里立足都是个问题。这个吃里扒外的死丫头,李茂才禁不住在心里暗骂,抬起头,恨恨地看着安大娘怀里的女人,目光充血。就在这时,一声重咳响起,抬头看去,那安大娘眼里的怒火似乎是要把自己烧成灰烬。李茂才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低下头,不敢看她。
眼前这个安大娘虽然是女流之辈,却是整个村子里年纪最大的,而且是读书识字,颇有威望,对于这样一个女人,李茂才自然不敢得罪。否则的话,全村的人怕是都不会放过自己。
看到他偃旗息鼓,安大娘轻哼一声,显得不屑一顾。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温柔地劝慰道:“你放心,有我老太婆在,这个李茂才不敢把你怎么样。”
“谢谢大娘,谢谢大娘。”女人感激万分,泣不成声。擦了擦眼泪,她抬头看着面前的老妇,“安大娘,此时民妇没有别的要求,只是想对得起相公,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抚养长大,求求大娘成全。”说完以后,推了推老妇,离开她的怀抱,重重地磕头。
“这个……”安大娘一时拿不定主意。
按理说,他们夫妻情深,顾老二死了,女人想把孩子生下来,无可厚非。可这女人还年轻,无依无靠,带着一个孩子,以后日子的艰难难以想象。相反,改嫁他人,虽然名声受损,也不失为一个终身有靠的好办法。安大娘也是早年丧夫,虽然那个时候,孩子都已经长大了,可安大娘依然觉得日子难过。
推己及人,安大娘自然不希望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重蹈覆辙。想到这里,正准备劝慰几句。还没开口,就听见李茂才非常激动的声音骤然而起—
“不行,绝对不行,你绝对不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李茂才乍然开口,引得所有人的目光纷纷向他看了过去。
李茂才来不及理会,只是抬头看着那个安大娘,非常急切地说道:“大娘,我承认,那个时候,我确实是鬼迷心窍,逼得顾家老二铤而走险,是我不好,是我该死。可是我从来没说过,让他去赌场这样的话,这可是村规,作为村长,我怎么可能逼得他以身试法……”
“相公为人老实,十几年了,打渔为生,除了这个,他也不会别的。一千两银子,你让他从哪儿去弄?”女人哭着反驳道。
听她这么一说,李茂才更是怒不可遏,伸出手,指着女人,喝道:“李若梅,你可别忘了,我是你的表叔。当初你父母双亡,要不是我给你一口饭吃,你能活到现在……”
“李茂才,你给我住嘴。”安大娘发话了,此时,老人也非常激动,重重地咳着,拐棍在地上不停地摩挲,半天说不出话来。幸亏她旁边的家人帮她拍了拍背,老太太才慢慢的冷静下来了。指着李茂才,颤声说道,“这孩子当初过来投奔你,是信得过你,不是让你把她当成一个物件,卖来卖去的。”
李茂才听了这话,虽是不甘心,可也不敢厉声反驳,只能暂时沉默。
顾夫人听到老妇的爱护之意,心里更是感动万分。抬头看着面前的老人,轻唤一声:“安大娘……”便是说不出话来了。
老妇人只当她是委屈,拍拍她的肩膀,劝慰道:“顾家的,你别担心,有我在,没人敢把你怎么样。”说完,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发,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随后叹了口气,话锋一转接着说道,“顾家的,你们夫妻情深,老太婆我看得清楚。只是话又说回来了,你还年轻,前路漫长,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后面的日子不好过。我是过来人,那滋味,我知道。”
“这个李茂才虽然逼死了顾老二,可现在让你改嫁他人,在一定程度上,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安大娘拿自己做例子,试图说服她。
女人用力地摇摇头,哭着说道:“大娘,你误会了,表叔不是为了我,他是为了钱,一百两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