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松雪倒是对他这反应蛮吃惊,正常人听到这种话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她转过头去看他。
他也侧目看她。
两道目光在晚风里相撞,没有躲闪,也毫无顾忌。
这一个对视持续了很久,可双方眼底都实在没什么情绪,一直未错开视线像只是单纯不想挪开眼睛而已,至少艾松雪是这样。
看着对方的眼睛,艾松雪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如果非要形容,就像沉进海里,被夺走呼吸,却并未窒息,她感到身体漂浮着,再不断下沉,抵达最深处,在那里看到另一片深蓝的海。
那是她不曾见过的,所以想一直看下去。
可惜对方似乎没有打算让她一直看下去,他收视线,瞥了眼完全沉下海平线的太阳,淡淡开口:「天要黑了,你还不回去?」
「回。」
说着,艾松雪却没动,而是也问他,「你呢?」
「回。」
他说回就回,刚张口就转了身。
他腿长,没两步就上了水泥路,艾松雪跟上。
他们是同一个方向。
现在男生背对着艾松雪,艾松雪看不到他那张过分吸引人目光的脸,这才终于打量起他的其他地方,也是这时候她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这件白色短袖,她带来的行李箱里也有一件,这挺让她惊讶。
不是惊讶他们竟然有同款,而是惊讶在这种地方竟然能碰见个穿prada的。
她又仔细打量了下他的裤子跟鞋,裤子不知道是什么牌子,鞋倒是很好认,louis vuitton的当季新款。
看他这身行头,艾松雪觉得他不像是白鹤镇本地人,可他身上的那股气质又让你觉得他就是属于高山的,只有高山才能生出那样一双清高而孤远的眼。
也只有高山,才能孕育出他这般,只需要一个背影,就那样像风的少年。
繁杂喧嚣的城市里,人的眼睛总是浑浊,拥挤的街道更找不出会有人像风。
艾松雪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带着猎奇的探究。
上坡慢,下坡快,没一会儿功夫,艾松雪余光就瞥到了外婆的小洋房。
艾松雪依旧看着走在前面的人,像是思索了片刻后,她停下来。
「餵。」她喊了声。
前面的人知道她是在喊他,步子慢下来,再停住,然后回头。
他没问她喊他干嘛,只看着她。
艾松雪走几步到他跟前,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半掀眼皮迎着她直勾勾的眼神,表情平静而冷淡。
「陈安风。」
陈安风……
艾松雪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他名字里竟也有风。
「你家里人挺会取名字。」她说。
陈安风却并不这样认为,冷声道∶「不觉得。」
见他这么说,艾松雪告诉他,「刚才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像风。」
她语气没有起伏,像只是在平铺直叙地阐述事实,不带任何情愫。
而在她说出这句话后,陈安风有好几秒的时间没有说话,望向她的那双眼底似有浓雾暗涌。
「那你眼神不太好。」最后,他这样说。
艾松雪没有介意他这并不友善的一句话,反而唇畔露出两分笑来。
她只觉得他有趣。
「像风有什么不好?感觉你很牴触。」
「不是不好,是不像。」他说。
「那你像什么?」她又问。
陈安风说∶「不知道,没想过。」
艾松雪看着他,总是平静如湖水的眼睛里泛出笑意。
这一刻,她生平第一次有了想去了解一个人的想法,她想看看,眼前这个叫陈安风的人,他到底像什么。
「我们还会再见吗?」
她就那样直白的问他。
晚风将她的声音送至耳畔,伴着树叶沙沙的轻响。
陈安风看着她,她站在他上方,不算陡峭的坡道上,逆着光,发丝虚幻在光影中,脸也一併朦胧,像天色将晚的远山。
「会。」
他说。
艾松雪笑起来,很淡。
这天,他们没有了其他对话。
陈安风继续朝前走,艾松雪到家门口后,陈安风继续往前走着,艾松雪没再喊住他,毕竟不熟。
反正还会再见。
回去后,艾松雪打开相机,按了几个键,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本应被删除的照片,现在不管是相机还是手机,删掉的照片在一段时间内都是可以恢复。
刚刚她还没有好好看过这张照片就删了,现在看着这张照片上的那个人,那双眼,她心头再次像被什么击中。
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后,艾松雪又将这张照片传到了笔记本上继续看。
她学过很多东西,但没学过摄影,对摄影也没什么兴趣,只是把相机作为记录的工具,所以她拍照并不执着于构图与光线,都是随手一拍,而眼前这张照片,不管是构图,光线,还是氛围感都可谓一绝,足以震撼人心。
断崖,落日,云海,暮光四溢,一人站在光的中央,像神明。
神明回眸,穿过长风,与你对视。
哪怕是隔着照片看着那双眼睛,也会让你感觉——
风忽停,山海皆沉寂。
艾松雪回忆了一下当时她与陈安风之间的距离,好像不过就几米,可这张照片上的他却给人一种极为遥远的感觉。<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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