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风景不错。」艾松雪说。
外婆笑笑,说∶「风景要是不好,我也不会惦记这么多年,当年我发过誓再也不会回来的,没想到还是回来了。」
「这里面有故事?」
「回头跟你讲,先下去吃饭。」
外婆的思想和生活方式一直都很年轻化,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一直都不像婆孙,更像朋友。
艾松雪搀扶着外婆坐电梯下去,周姨已经将饭菜端上了桌。
周姨手艺不错,饭菜很合艾松雪胃口,不过她食量小,也吃不了多少。
一碗饭吃完,她正准备放碗,对面的外婆突然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兴奋地喊道:「我灵感来了!我得赶紧上去写下来!」
外婆是个作家,痴迷写文,六十多的老人了,还经常写文写到半夜一两点。
「我扶您上去,我吃饱了。」
外婆的房间就在艾松雪的对门,扶外婆回去后,艾松雪也回到房间,准备收拾收拾行李。
夏天白昼漫长,现在已经六点半,外面还没有一点要天黑的迹象,金色的阳光洒在山野上,天边浓云翻滚着,风在吹。
艾松雪站在落地窗前,眼底映着天空的颜色。
半晌,艾松雪从行李里拿出相机,决定出去转转。
下楼后,正在收拾桌面的周姨看到艾松雪手里的相机知道她要出去,连忙喊住她,「松雪,你这是要出去?」
艾松雪「嗯」了声。
「这儿你人生地不熟的,小心走丢了,要不你等我会儿,我带你出去转转。」
「不用了周姨,我记性很好,不会走丢的。」
周姨作为家政的身份不好勉强,只能叮嘱道:「那你走大路啊,要天黑了就赶紧往回走。」
「知道了。」
艾松雪走出门,选的来时相反的方向,顺着水泥路慢慢往前走。
这条路似乎是通向山顶的,一路上行,都是坡,所幸绿荫茂密,山风也凉爽,走得慢些倒是不算累。
白鹤镇风景确实不错,不过也只是不错而已,不足以让艾松雪驻足停留,她手里拿着的相机还未举起来过。
眼看天色开始变暗,艾松雪决定过了前面那个弯就折返。
而过了这一个弯,艾松雪并未转身。
她停了下来,在漫不经心抬眸的那一瞬。
眼前是一处断崖,暮光自崖底而出,透过翻滚浓云形成一道道光束,一个人站在那儿,身影颀长,清瘦,像一棵生长在崖边的青松。
崖边的松,经年立于长风中,枝叶往往都被吹成了风的形状,似乎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化成风。
那个人仿佛也是这样的存在。
像会化成风。
艾松雪失神片刻后举起了相机。
她按下快门,而就在那一秒钟,镜头里的人转了头,一道冷冷的目光穿过暮色与山风,直抵她双眸。
心脏似被什么飞旋着击中,艾松雪感觉身体有须臾的僵硬,过了两秒才怔怔将举着的相机放下。
没有了镜片的过滤,那道目光冷意更甚。
「准你拍了吗?」声音也冷透。
「抱歉。」
艾松雪说,「我现在删。」
删掉照片,艾松雪朝他走过去,翻过相机给他看,「删了。」
现在两人之间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那人抬手夺过她相机,像是要检查她删干净没有。
艾松雪没介意,是她冒昧在先。
那人低头看相机。
她看他。
眼前的人大概十八九岁的年纪,浑身带着早春的料峭与冷气,崖下透云而来的光笼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不真实的虚缈感,尤其他们还是在这种地方相遇,仿佛……他本就是不应真实存在的,是只会出现在云深之处,这山川河海的神明。
艾松雪本是想上上下下都把他打量一番,但视线实在难以从他这张脸上移开。
于是,她捕捉到了他表情的细微变化——
他轻挑了眉。
艾松雪很快反应过来,他一定是在她相机里看到了什么,比如,她的自拍。
她连忙把相机夺回来,果然看到上面是自己的照片,还是姿势很矫揉造作的那一组,她当时是心血来潮,想看看自己这张常常被人用冰山来形容的脸做出那些表情会是什么效果,拍了后她没删,懒得删,也没想过会被别人看到。
「谁准你乱翻的?」
艾松雪不悦地睇他一眼。
那男生没什么反应,只轻飘飘说了句:「抵平了。」
说完,他漠然转过身,继续看向天际。
行。
抵平了。
艾松雪收敛神色,也看向天际。
是这时候她才发现,这里竟然能看到海。
彼时,夕阳正落于海平线,海面被镀上一层金色,海水翻滚,粼粼波光如漫天星辰坠入深海,与暮色共存。
这里是个看日落的好地方。
眼前的景象完全值得艾松雪拍一张照片,但她没有再次举起相机,而是往悬崖边走了一步,并看向下方。
崖很深,需要走到最边缘才能望得到头。
艾松雪看着崖底,表情若有所思。
过了会儿,她开口说:「这是个跳崖的好地方。」
旁边的人听到她这句话,并不吃惊,还「嗯」了一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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