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意凛然,辰玄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一道残影,已自半空遥遥袭来。比起当日刺杀自己的逍遥子,饶是此时已经突破灵虚剑法第二层,晨玄还是觉得不可抵抗。
在白城,能有这种实力的,只有齐王府内的三个老头。
瞬息之间,一道剑气已至胸膛。
“砰...”
晨玄毫无还手之力,被一剑洞穿,跌飞出去十几丈远。血自口中溢出,胸膛的血,更是汩汩的冒着。
“老头,救命啊。”他此刻已经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于玄灵宗老头,希望他能听到自己呼声。
哪怕此地离那草庐,可是万分遥远。
一条黑影,自虚空缓缓落下。语气阴森:“小子,你是在叫我?”
齐王府的一名老头,立于十丈开外,戏谑的盯着晨玄。“可惜了,我是来杀你的。”
晨玄体内的九朵火莲,又开始自行活跃起来,修复着胸膛的伤势。然而,这已是徒劳,那老头,已经提着剑缓缓走来。
老头看着晨玄的肉身在快速自愈,意味深长的笑道:“不错不错,果然是天生剑胚,你这具肉身,老夫今日要定了。”
音落,又是一道残影,长剑再朝晨玄咽喉刺来。
“呵呵,南宫老怪,欺负一个小子,你连脸都不要了?”玄灵宗的老头姗姗来迟,一道真气迎着袭来的长剑。
真气对冲,一声巨响,两个老头各退一步。
待各自站定,两位老头皆注视着对方。
“老夫只不过是替王爷做事而已,吃人供奉,替人消灾,天经地义。”被唤作南宫老怪的这人,长剑一抖,盯着玄灵宗老头。
“你哄鬼呢?只怕是想鸠占鹊巢,私自夺了这小子的肉身吧。不然,你南宫三怪,何曾单独行动过?”
南宫老怪被道破,不再狡辩:“哪又如何,反正王爷也是要杀掉此人的,早一些,晚一些,有何区别?”
“嗯,说地在理。不过,你可想好了,今日杀了他,玄冥山上的六个怪物,可是饶不了你的。”
“哈哈,杀了他,夺了肉身,我便自此踏入神境。区区六人,何足挂齿。陈青帝,你莫不是也觊觎他的肉身,要和老夫争抢一番?”
晨玄剧痛难忍,哪里管得了二人的唇枪舌剑,自顾自盘膝回转真气,由着九朵火莲修复肉身。这怪物的一剑之威,当真是无可匹敌。
“如果我说不是,你肯定不信。不过不管你信是不信,今日,你杀不了他。”
南宫老怪沉眉,盯着陈青帝:“你不在那破草房子呆着,何时有闲心来管此等小事?”
“别人的生死是小事,但是这小子,对我陈青帝来说,极为重要。”
“只怕你想管,也是没有这个实力。”又是两道残影,自半空御剑而来,落于南宫老头的身旁。
“大哥,你可有点不地道啊,难道想独占了这小子的剑胚之躯?”
二人显然对南宫老头心怀愤懑,一脸的不悦。
得见三人,陈青帝暗道要遭。一人他尚还可以应付,三人,实在是有些力有不逮。看一眼晨玄,很是忧虑。
晨玄满脸皆汗,勉力抬起眼睛:“老爷子你走吧,既然晨玄该有此劫,也是命中注定之事,怎好让您陪我冒险。”
后来的一人发出如同鬼魅般的笑声:“桀桀桀...想走,在我南宫三杰的手底下,从来还没人能够走得掉。”
陈青帝沟壑纵横的脸,此刻却是笑了起来:“你小子还算有良心,那老头子今日便舍了半世修为,救你一命。”
又盯着三个老家伙:“哼,南宫三怪?我陈青帝,还真是惧也不惧。”
话才说完,只见陈青帝喃喃自语,一长串晦涩难懂的咒语,自口中源源不断的颂出。
晨玄只觉得身边的空间渐渐扭曲,那三人的身影也变得模糊。
又听闻那南宫老怪惊诧道:“血祭!?陈青帝你疯了,为这么个小子,你竟然甘愿搭上半生修为于不顾?”
晨玄闻言,看向陈青帝,只见他周身萦绕着淡淡血雾,表情痛苦狰狞。扭曲的空间缓缓复位,而那三人,显然很是忌惮惊恐。
忌惮归忌惮,也瞬间有了动作,三人手中之剑,整齐划一,直挺挺的朝陈青帝袭来,先发制人。
长剑未至,陈青帝一声咆哮,如雄狮怒吼。
三条有形无色的巨龙,跟随咆哮声,朝三人席卷而去。
这才是强者的战斗么?晨玄看着周遭翻腾汹涌的气浪,在心里兀自想着。可是...又看见陈青帝原本枯槁的身形,此刻更是极具萎缩,似有油尽灯枯之感。
三条巨龙,裹缠着三个老头递过来的长剑。
长剑瞬间断裂,巨龙又沿着手臂,顺势而上,缠绕过身体。
三人面色一惊,催动真气对抗巨龙之威。
巨龙再次咆哮,几个翻滚,将三人裹挟着,飞上半空。
再咆哮,又狠狠砸向地面。白城整座城池都震荡起来,浓烟滚滚。
“咳...”陈青帝咳嗽几声,精神瞬间萎顿。
接着是三名怪物的咳嗽,浓烟散去,地面被砸出一个巨坑。三人自坑底爬出,颤颤巍巍,黑袍凌乱,嘴角挂血,同样也是身受重伤。
“陈青帝,我南宫三杰记住你了,待我等伤好之际,你玄灵宗,在劫难逃。”南宫老怪一脸怒容,说完这句话,便领着二人闪身而退。
晨玄的肉身还在修复,失血过多,脸色白惨惨的。
看着半跪于地的陈青帝,勉力爬到身边:“老爷子...”
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青帝再咳两声,一口浓血喷出:“死不了,还剩半条命。”
晨玄这才放心许多,自纳戒取出一瓶灵药,喂陈青帝吃了一粒。“多谢老爷子,我晨玄何德何能,竟能让您如此舍身相救。”
陈青帝吞下灵药,急促的呼吸稍稍缓了一些:“有些事情,是非得要做的,你以后自会明白。”
说完这句话,老头便缄口不言,盘膝而坐,回转真气。
晨玄虽受着肉身之伤,但也护于老头身旁。
自己初来玄幻大陆时,乃是孑然一人。如今...诸多恩德,想是此生再难偿还。
一阵马蹄声响起。
穆彩苓本已坐着马车回了府邸,可是一想起晨玄,原来真是自己苦寻两年之人,便又立时折回。
不料,却看见他浑身是血。
“公子,你怎么了?”
车还未停,穆彩苓已自车上跃下,差点跌倒,又紧跑来晨玄身边。言语急切,神情更是关爱。
“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公子才遭此劫难?”
晨玄面无血色,摇了摇头:“与你无关。”
“那就是齐王府,该死,真是该死。”
晨玄不知这女子为何突然对自己如此热情,本就想要刻意与她保持距离,才要说出那些孟浪话。
现在看她眼波流转,情意浓浓,实在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瓜葛。
便道:“你是担心我死了,没人再护你穆爵府安危?”
晨玄不想给这女子任何幻想,做个过客,好过将来的离别伤感。修炼者的寿命,与俗世之人,是大不对等的。
穆彩苓愣住了,盯着晨玄:“公子说话,为何总是如此伤人?我是穆彩苓啊,两年前你在玄灵宗后山,从歹人手中救下的女子。”
“哪又如何?我当日救你,不过是因为那人与我有仇罢了。”
“可我苦寻了你两年。”
“与我何干?我也没让你记住我。”
“你早就认出了我的,对不对?”
“早就时过境迁,我如何还能记得?”
“你说要我的,不只说过一次。”
“哦,那你今晚去我房中等我吧。”
穆彩苓呆愣着,却发现晨玄一脸淡然。与苦寻之人重逢的喜悦,瞬间烟消云散。
她哭了,转身跑上了马车。
马车踢踏着远去。
晨玄长叹一声......
老头缓缓睁开眼睛,看一眼晨玄:“你这样做是对的,武者的命运,与俗世之人,本就截然不同。”
晨玄讪笑,点了点头。
晚些时候,老头回了玄灵宗。
晨玄盯着他枯槁萧索的背影,看了好久好久。
第二日,晨玄肉身已经无碍,便又到街上酒铺,买了老头最爱的白药春。到了后山,却发现草庐内并无老头身影。
自己独自坐在木桌旁,将坛中之酒饮尽。
他觉得自己,活得就像个笑话,总是时常需要别人舍身相救。影子如此,老头也是如此。
不知道在将来,还会有多少人,要因为自己受到劫难。
看着外间明晃晃的太阳,他想,或许真的要立于巅峰之处,才有真正傲视群雄的资格吧。
兵道,天生剑胚,似乎有些明白,为何自己会被选中了。
回到府邸,依旧是冷清。
旁边的穆爵府也无声无息,像突然之间,全世界就被噤了声似的。
院中的那株梅花,开得依旧灿烂,和风一吹,清香扑鼻。与韩信几人的开怀畅饮,还历历在目,却又是过往云烟。
这时,穆爵府有了动静。
一个轻微的开门声,一个轻轻的脚步声,走出穆爵府,朝着自己府邸行来。
晨玄抬眼去望,见着穆彩苓,一袭彩衣,正朝院中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