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玄淡然一笑,“我孑然一人,这是其一;第二,如果徐泾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力量,杀上我玄冥山,我乐于见之;第三,我之所以愿意和你废话,是因为穆爵爷还未到来。”
听闻玄冥山,老头便已知道今日不好善了。
而正当此时,辰玄的话音将落,苍老的声音传来:“老夫已经来了,客卿随意而为,留下那小杂碎的性命便是。”
接着又是几声咳嗽,穆爵爷在穆彩苓的搀扶下,步入院中。
护着徐涵的老头盯着辰玄,对徐涵说道:“世子,自求多福吧。”
催动长剑,袭往辰玄。
徐涵听闻老头所言,心知今日事态严重,再看一眼楼上女子,便准备先行逃之夭夭。不料才将转身,一条臂膀已经落在脚边,正淌着殷红的鲜血。
小院内骤起的狂风停歇了,漫天的竹叶正在落下。
一声惨叫,苍老凄厉,而又不甘。
竹叶落地,惨叫也停了。
徐涵终于感到畏惧,他认为自己是受到了诅咒,今日早间那女子的诅咒。女子说他会遭到天谴,现在就落于危难之中。
强忍着心神转身,盯着缓步走来的青衣公子。“穆府许了你什么?财富还是地位?若是财富,我齐王府可以多给十倍,百倍;若是地位,父王可以让你位极人臣。”
回答他的,是一枚气刃。
一枚气刃飞出,削掉徐涵左臂,鲜血喷出。
一声惨叫,一声痛嚎。
青衣公子还在缓缓走来。
又是一枚气刃飞出,削掉徐涵右臂。
还未落尽的痛嚎,此刻已经失声。
辰玄回头,望一眼亭楼上的女子。
女子依然满脸笑意,轻飘飘的,惹人怜爱。
徐涵跪倒在地,脸色惨白。是疼痛,也是对死亡的恐惧。
辰玄终于走到徐涵跟前,左手一挥,满院的金银玉器堆积如山,明晃晃的,闪着光芒。“你齐王府的财富,能有如此的多吗?”
又自腰间取出客卿腰牌,“知道这个牌子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天上地下,我皆可去得。”
将腰牌一收,金银玉器归库,又道:“说说看,你还有什么资本?”
徐涵面如死灰。
辰玄又是一笑:“哈!齐云州十二城首屈一指的膏粱,去掉你老子的权势,不过也是一只蝼蚁罢了。”
举起长剑,便要落下。
穆爵爷开口:“客卿且慢,老夫要亲自动手。”
辰玄停下,将解龙递给穆爵爷。
穆爵爷伸手接过,却是拿之不动,看似不过三尺长剑,却重逾千斤。于是弃掉长剑,自竹林间寻来一块石头。
一下,徐涵头破血流。
再一下,徐涵闷声倒地。
......
石头碎成两半,徐涵面目全非,脖颈往上,一滩烂泥。
穆爵爷满手皆血,喘着粗气,额头冒汗。
却是满脸欢喜,吐出长长的一口浊气。
稍顷,待穆爵爷恢复精力,辰玄拖着徐涵的尸身,跟在穆爵爷身后,朝齐王府行去。
临出小院大门,辰玄回头望一眼那女子。
依旧满面笑靥。
辰玄拖着尸将出院门,听闻身后院中,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
月如玉盘,天地一片银白。
齐云州首席膏粱,成了一条死狗,被辰玄拖着,出怡红坊,过脂粉街。街上很脏,白雪被踏成污泥。血,已经流尽,唯剩一具肮脏的残尸。
几条野犬寻着血腥,远远坠在后面,不敢靠得太近。动物的本能,足以让这些畜生知道,前方之人,很危险。
地面忽然颤动,屋顶积雪被震碎。
“或许我们不用再走了。”穆爵爷盯着长街尽头,说道。说完又咳嗽几声,随后立直了脊背。
刮来的寒风满是萧杀,野犬作鸟兽散。
马蹄声响起,金属的摩擦声很刺耳。
远远的,一队千人铁骑快速踏来,马披铁甲,兵挂重铠。
银蟒冕服的徐泾,策马疾驰,身后跟着十数武者大家。
相距五十丈,辰玄轻轻一抛,徐涵的残尸如沙包,落在徐泾马前。
高马扬蹄,一声嘶鸣。
徐泾盯着残尸,只一眼,便满脸怒红,青筋暴起。
千余重甲铁骑,排成四排,方方正正,沉着肃穆,如冷冰冰的杀人机器。这样的国之重器,若是放在战场,足以所向披靡。
徐泾在领兵的本事上,的确让人刮目相看。
辰玄对这些铁骑不屑一顾,而是盯着铁骑的指挥——一名肤色古铜,腰挂佩刀的鹞将。此人左手一直按着刀柄,辰玄记得他的名字。
韩焱。
穆爵爷拐杖拄地,强忍下喉咙的骚动,“谨遵天子圣言,我穆爵府已经用江湖手段解决了与你齐王府的纠纷,本想念着朝堂之情,给王爷送回世子尸身,既然王爷已经到此,那我等便回了。”
徐泾血红的眼睛,越过穆爵爷,盯着他身后的青衣公子,抬手一指:“说出你宗门名字,爵爷可以走了,但你得留下。”
韩焱离徐泾两个马身,同样盯着这位青衣公子,总觉得似曾相识,似乎带着那个女子的气息。忽然,他恍然,是那日在亭楼上舞剑的小厮。虽然容貌不对,但他确信,就是此人。
“她也回来了么?”韩焱暗道。
辰玄将视线挪到徐泾身上,“宗门尊号,你还没有资格知道。至于我能不能走,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徐泾身旁的一名大家,虬髯如戟,爆喝一声:“竖子无礼。”自马背激射而出,手中两柄黑色巨斧,一前一后,朝辰玄头顶劈来。
气势逼人,卷起地上被震碎的积雪。
一声龙吟,响彻夜空。
解龙剑自剑匣激飞,瞬息之间,彩莲又起。
数声金属交戈的声音,两声脆响,一声闷哼。
彩莲散去,解龙归匣。
巨斧尽碎,虬髯如戟的汉子倒下,鲜血自胸膛喷出,满地血泊。
徐泾眯缝双眼,乜着辰玄。
大手一挥,身旁十数名府内大家爆射而起,将辰玄团团围住。
一名白须老头手中长剑一抖,率先发起攻击。其余之人紧随其后,剑气,真气,朝辰玄裹挟而至。
穆彩苓搀扶着穆爵爷,葱白玉手不自觉攥紧几分。她虽没修炼武道,但也知晓寡不敌众的道理。
十数名被王府豢养的大家,都是实力突破玄武境之人。最弱的,那名黑衣老妪,也是玄武境三重。
所有人都有信心,今日这青衣小子,必死无疑。
韩焱还在盯着辰玄。
辰玄气定神闲。
群剑尚未袭至,一声风雷,自半空响起,数十紫电,咆哮而至。
十数人面色大惊,收回袭往辰玄的剑招,闪身回护。
风雷歇,闪电灭。地上满是深坑,白雪混合污泥,四散开去。
一男一女自半空闪身而来,立于辰玄身边。
男子率先出声:“你可知我若不出手,现在你已是粉身碎骨。”
辰玄笑道:“你二人在半空看了半天,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我粉身碎骨。咦!?你二人...哈哈,韩兄,佩服佩服。”
女子剜一眼辰玄,脸红了。
来人正是阔别已久的韩信与董平昌。
韩信风雷抢一收,嘿嘿一笑:“不小心就当了个驸马爷,就是喜宴上没能与你痛饮几杯,实在是遗憾至极。”
辰玄偏头,看一眼董平昌,拱手再道:“恭贺二位喜结连理。要喝酒还不简单,今日补上,饮个三百杯又有何妨。”
徐泾盯着自顾自寒暄的三人,面色阴冷如冰。
穆爵爷终于压制不住喉咙的骚动,又咳嗽起来。待气息平复,冲着徐泾说道:
“王爷,还要打吗?若是不打,老夫可要买酒招待贵客去了。夜深寒重,王爷也回府喝上几杯,暖暖身子吧。”
十数王府大家互视一眼,皆暗自掂量着场中的实力划分。刚才那一枪之威,可是妥妥的幻武境实力。
而那女子,尚未出手。
见这些吃着王府供奉的武夫迟迟还不动手,徐泾面色又阴冷几分。被那白须老头看在眼里,眉眼一沉,再次驭剑而起。
白须老头一动,其余诸人也都有了动作。
辰玄笑道:“韩兄,你来还是我来?”
董平昌却已是欺身而上,只留下一句:“婆婆妈妈。”
二人哑然,互视一眼,皆迎了上去。
龙吟再哮,风雷又吼。
三人混战十数人,酣畅淋漓。
满场皆是韩信的狂笑之声,金属交戈也掩盖不住。数声爆响,天空似又下起了雪,却是鲜红的颜色。
实力最弱的黑衣老妪,被董平昌一剑刺破咽喉。
浑浊的目光渐渐暗淡下去,身死。
战事还在继续,徐泾却面沉如水。
韩焱策马上前,“王爷,撤吧。”
又是两人死于当场。
又是一声爆响,场上只剩三敌,皆是冷汗如雨。白须老头握剑的枯手,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
徐泾牙关紧咬,眼神如恶鬼,看向穆爵爷,恶狠狠的说道:“来日方长。”
说完掉转马头,又回头看一眼辰玄:“杀子之仇,本王必血洗你宗门及九族。”
辰玄一剑挑落白须老头的脑袋,呵呵一笑,“王爷慢走,你府上之人也要时刻注意自身安危。”
马蹄远去,韩焱回头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