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辰玄去到“九天揽月”之中取回水盆之时开始,整整一日都未曾得以片刻停歇。端茶,递酒,呼来喝去,忙进忙出。
虽然这楼里的女人,在外面是要被儒学大家钉到道德的耻辱柱上的。但是在这一方天地,她们也算是这些小厮的主子。主子有令,小厮自然莫敢不从。
诚然,即使是在这样一方天地,即使是这些主子们,也要被分个三六九等。头牌,红牌,花魁,清倌人,以及那些已经年老色衰,却依旧还要陪着粗鄙之人打笑逗趣之人。
即使是那最当红的头牌,也还是要受到老鸨的管束。而老鸨之上,又还有老板。至于老板之上还有没有其他大人物,辰玄便不得而知。
正是因为整日忙忙碌碌,以至于他如今都还未知晓这地界到底属于哪一城,哪一国,哪一片大陆。
没有可以问询之人,那些小厮被自己辰时的一架,打得彻底丢了胆魄。如今见着自己都远远的避开,唯恐大祸临头。
至于那些倌人,从她们鄙夷的神色中,便让辰玄没有了开口的欲望。
所以,当他此时坐在这间已经被大火付之一炬的破屋之中,啃着手中辛苦一日换来的窝头之时,不免想到:
“难不成,这里是地狱?”
不过随后又想到,所谓地狱,便是人人都不愿待的地方。而此处,却还是有些烟火气的,至少那幢神秘的阁楼里,传来的琴声便能让人回味无穷。
看着头顶明晃晃的月光,辰玄不知道今夜还会不会再继续劈下几道紫电。繁星点点,若不出意外,应是不会下雨的。
这样一来,即使蜗居于这破败的烂屋之中,也不用担心睡到半夜便被淋成了落汤鸡。只是门板没了,地下又满是黑灰,当该如何入睡?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小子,想不想换个更舒适的去处?”
辰玄闻言一惊,自己如今能清楚感应到十里之外最细微的响动。可是,这眼中老妪是如何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他不得而知。
但依然毫不犹豫的回道:“想。”
是的,他想。有一个比此处更舒适的去处,哪怕真的就是地狱呢,他此刻也在所不惜。
于是,在这名佝偻着脊背,但是却让人感到神秘莫测的老妪的带领下,辰玄走出破屋,来到了一处住所。
看着屋中的软榻,铺着绸缎的圆桌,桌上烛火,烛火下的山珍海味。辰玄想,此处哪里会是地狱,只怕比那天堂,还要更让人心向往之吧。
老妪将他领到此处,便转身离去。
在离去之前,又用苍老的声音说道:“什么也别问,该干什么还得继续干什么。若是你能将床上那本书上的功法学会第一层,便可得到更好的去处。”
闻言辰玄自觉的住了嘴,连想要道谢之话也生生的咽了回去。
待老妪彻底没了身影,辰玄才阖上房门。此时他在想,是要先大快朵颐,还是先看一看这老妪所说的那本书呢?
最终,对那些珍馐的垂涎还是占据了上风。
一阵风卷残云,桌上的美味佳肴被他以极快的速度扫荡一空。之后坐在椅子上,打了一个饱嗝,不免又疑惑:“我辰玄何时有了这份食量?”
将桌子收拾干净,这是他前世养成的习惯。然后才走到床边,将那本老妪所说之书拿在手里。
古旧的书皮上写着:“灵虚剑法。”
原来是本剑谱,辰玄想着,随后便翻阅起来。
第一页便写道:“灵虚剑法,玄灵宗第一任宗主所创。共分为三层,第一层,剑气出体为刃,可斩万人头颅;第二层,剑气成形,可劈三山五岳;第三层,剑气无形,散于虚空,撕裂空间,百里之内,心至则身至。”
这是何等天书?辰玄寻思,第一层便能有此番威力,可斩万人头颅。而那第三层更是让他心惊,聚气为刃暂且不说,这撕裂空间...
实在太骇人听闻。
在他所学的知识体系中,时间不可倒流,空间不可扭曲。这书上却大剌剌的写着,“撕裂空间”,那是何等仙人的手段。
不过他也不做纠结,存在即合理,既然这老妪要让自己学,那自己便学就是。至于最终结果如何,暂时可以不做考虑。
当下便就着烛火,继续翻阅下去。
可是,从第二页开始,便没有招式的讲解,只有教习如何感应天地灵气,汇聚真气。而他现在要做的,也是从这感应天地灵气开始。
便不再犹豫,盘腿坐到床上,闭目沉思。对于如何感应天地灵气,书上只有一句话:“心之所及,则灵气自然汇聚。”
古人说话便是一向喜欢如此,让你能看得懂每一个字,可这些字组合起来,却是不能甚解。
只是当他闭目沉思之时,小腹内的那团紫色圆球也开始活络起来。像是自有生命一般,激动,振奋,欢欣鼓舞。
而紫色光芒,更是空前绚烂。
就这样,辰玄每日白天继续在仙居楼打杂,做着日复一日的工作。偶尔会迎来几个丫鬟眼中的精光,每当这个时候,也同时会迎来几个小厮嫉恨的眼神。
但对于这一切,无论是丫鬟眼中的精光,还是这些小厮嫉恨的眼神,他都不以为意。或者说,不屑一顾。
从第三日开始,或许是得益于自己身体的灵觉,他已经能够感应到气流中的有所不同。虽然很微妙,但抽丝剥茧之后,还是能寻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若要用他所能理解的词语来解释,便是能量。在寻常气流之中,夹杂着不寻常的能量。
就在七日之后,还是在之前那间阁楼,还是那个华丽的贵妇,依旧用一种威严的语气问道:“此人可有机会?”
依旧是那名老妪,佝偻着背脊,回道:“不知。”
贵妇又问:“他是第几人?”
老妪回道:“第一千人。”
之后贵妇便是久久的沉默,沉默过后,又继续说道:“三个月,若是不行,你知道怎么做。”
老妪点了点头。
贵妇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