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四十分钟前,他们三人齐站在张黎老师面前,张黎老师拿着保温杯,浅抿了一口清茶润喉,然后像审判官一样扫视眼前的三人。
那个叫作贺鸣珂的小公子哥臭着脸,下巴和公鸡一样高高仰着,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谁也奈何不了他的模样。
绍西闷着一口无法抒发的怒气,两只拳头攥得紧紧的,眼神凝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中间白辜月的神态要比另外俩人丰富许多,她的神色是肉眼可见的慌张,带着恨不得重来的懊悔和一丝绝望的虚弱,干巴巴的嘴唇抿了又抿。
张黎又喝了一口茶,她着实没想到会是这三个孩子。从三人的脸上似乎就能找到答案。
她没有动怒,反而觉得有一丝趣味。于是按照流程问:「老师相信你们都是最诚实、最优秀、最乖的孩子,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白辜月受不了了,是她种下的孽果,应该由她来亲手解决。
虽然她真的很不想给张黎老师留下这样不好的印象,痛苦使她面容紧皱。
「老师……」绝望无力的开腔。
「一切都是我。」
裴绍西抢先她一步,他站得笔挺,神态坚毅,几乎是以一种超脱年龄的勇毅姿态揽下这一切。
白辜月不可置信地望向他,却被他用一个温和坚定的眼神劝了回去。
白辜月的沮丧感由此消退不少,甚至急迫起来,她再次鼓起勇气向老师坦白这一切:「老师,其实是……」
「老师,要罚就罚我和那个男的吧,和白辜月没有关系。」
顷刻间,「那个男的」和白辜月同时看向裴绍西,白辜月眼里满是悲痛与震惊,身为「那个男的」的贺鸣珂眼里则是想要撕碎他的愤怒。而裴绍西自然地望着张黎老师,像一个决定英勇就义的勇士。
贺鸣珂可没打算陪他就义。
张黎惊讶地看向贺鸣珂,「这是怎么回事,贺鸣珂同学?」
贺鸣珂迅速换上他优雅的笑容,从容不迫地回答张黎:「噢,张老师,您应该能看到我脸上的伤,您觉得是我自己干的吗?」
他又看向俩人,显然优势在他,他已经提前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至于这位同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要这么说,但我知道,中国有一个成语叫作『助纣为虐』,这是不好的行为,对吗?」
白辜月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贺鸣珂的每一句话都像回旋镖一样扎在她身上。
她坚持不下去了。
白辜月站出来,一鼓作气:「老师,都是我的错,是我打了贺鸣珂同学,这一切和裴绍西没有关系。」
这一戏剧性的反转,张黎震惊地眨眨眼,这个叫作白辜月的女孩她是知道的——入学考以文化满分的成绩震惊了年段各位老师。
北浣实验小学的入学笔试是出了名的难,里面涉及了许多超出小学这个阶段的、甚至是高中大学才会接触到的题目。
白辜月的文艺成绩并不理想,但因为她过分漂亮的文化成绩,学校还是破格让她进入了a班。
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小女孩,很难将她和打人事件联繫在一块儿。
「可是辜月,为什么你要打贺鸣珂同学呢?」
「因为……因为…….」
她攥紧拳头,余光瞥向身侧的贺鸣珂,他环抱着双臂,用一种意味深长的威胁眼光注视着她。
前方就是万丈深渊。
回忆结束,白辜月摇摇头,拒绝了裴绍西的好意。她双手抓着书包带,脸上是很明显的低落:「不用了绍西,是我连累的你,要写也应该是我帮你写。」
裴绍西皱眉,作为隔壁邻居、从小和白辜月一起长大的人,看到她不开心他自然也不会如意。
回想起在办公室里那贺鸣珂嚣张跋扈洋洋自得狗仗人势的模样,他就愈发来气,替白辜月感到不公。
「你为什么不跟老师说是他先撕了你的作业?」
白辜月不说话了,她的心事裴绍西并非不懂,他闭了嘴,狠狠撇开头。
气氛安静了数秒,他才开口:「算了,反正也才五百字,那傢伙也得写。」
张黎最终还是给他们三个人一点小小的惩罚,一人罚五百字检讨,没赦免任何一方。
贺鸣珂走出办公室时,视线正好和白辜月相撞,他狠狠瞪了她一眼,抬起右手往脖子上重重抹了一下。
是警告。
那充满杀意与怨念的眼神让白辜月预感到自己闯了大祸。她无心听裴绍西的安慰,只是点头,露出了一点虚弱的笑容,「我没事,你赶紧回家吧。」
等绍西进入离自家门店仅隔着一个铺子的水泥楼梯后,白辜月这才嘆了口气。
她解开脑袋上的皮筋,抓顺了乱糟糟的头发,又重新扎上。索性和那个贺鸣珂打架时挨的伤都在腿上和胳膊上,表面上看不怎么出来。他的脖子倒是被她挠了一道,放学时还能看到明显的抓痕。
整理完仪容,白辜月推开店门,店面虽小但内部布置,门口挂着她三年级上美术课时折的千纸鹤,四处的墙上贴着她手工裁剪的纸花。
空出来的一面墙贴满了她从小到大获的奖状,几乎要成为一墙的壁纸。
她走进后厨,后厨被收拾得干净整洁,没有一点油烟味。
最里面有一道鹅黄色木门,连通着一方极小的露天庭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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