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香听出这声音是某个秉笔,跟贤妃对视一眼。
那秉笔循着声走进来,望见两边剑拔弩张但又明显不对等的局势愣了一下,接着有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向贤妃行礼后,对着伍枝揖手道,「淑女,圣上有赏。」他一抬手,后面跟着的中人捧了一张琴走上来,「遗音紫漆琴。」
东西不是给贤妃的,但她先怔住了,不可思议看着伍枝从容地挣脱了宫女的桎梏,自若地谢了恩。
等那秉笔走了,贤妃还有点云里雾里,宝香也是呆住了的样子,不确定地小声唤了一句,「娘娘?」
伍枝搁下手里的琴,这东西提醒她如今的头等大事,不愿再在这里跟贤妃斗嘴,她人多势众,又是有品级的妃子,到头来还是自己落了下风,「贤妃娘娘还有事么?」
贤妃碍着她这份突如其来的赏赐,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带着人趾高气扬地绕过了她,离开了这伍枝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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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春山被关在内刑监的刑房里,破败的一方逼仄的小空间,斑驳的墙壁和地面,铺排着一些沾着不明痕迹的稻草,散发着浓浓的呛鼻气味。他刚被带来的时候,满心疑惑,完全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压着来的人也不甚清楚,只叫他自己好好想想,说是圣上震怒。
他一个人被关在刑房里,看守的人在最外头,左呼右喊,看守的人一点都不理,可以说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春山心里慌起来,把这些日子的事流水一般在脑子里过一遍,没有什么能叫人抓住把柄的,更何况是捅到圣上面前的大罪。临走前,伍枝也被带走了,如果这事是跟她也有关系,那么德连呢……他心里突地冒出来各样可怕的猜测,每一种推想到最后都以死亡告终。
春山盯着乌黑的、略略发溃的木栅栏,心怦怦地跳着,他一手抓住,但还是没抵住身体往下坠,重重跌在地上。
圣上下了令后,很快,便有人来传话,「夹带私藏,打五十板子。」
看守的听了这话哑然,不可置信地,「五十个板子?夹带私藏?」
传话的人重重点了头,「是这个罪,也是这个数。」
老祖宗没求情么?看守的心里这么想,但忍着没问出来,夹带私藏,这算是宫里心照不宣的做法了,但凡是被谁有心揭发出来,不过是几十篾片的小惩罢了,毕竟那些贵人们要买东西也是要走这个法子的。兴许是这回捅到圣上面前,正经按照规矩来罢。
两个中人进去,把春山带出来。春山终于见了理睬他的人,赶忙开口问是出什么事了,押着他往外走的中人同情地看他一眼,「往宫里夹带私藏,五十个板子。」
春山闻言却松了一口气,这事只会牵涉到他一个人头上,至于伍枝被带走么……
「伍淑女,她有没有被罚?」
「从圣上那回了,还得了赏呢。」
春山整个人彻底松下来,伍枝能保全她自己,那么德连也不会被扯进来。
押着他的中人暗自奇怪,这人倒有点怪,这样重的责罚,他的脸上一点不见惧怕,反而像是有一份阴云开的坦荡。
走到宽凳子旁,春山被摁住,趴在宽凳子面上。
两侧各一个执长板的中人,相觑一眼,都拿不准,又小声来问传话的人,「怎么打?」
「这……」
「老祖宗没有口令?」
传话的人一双脚在地上挪了挪,但又复归最初的站法,他仔细回想,对两人说,「老祖宗只说,该怎么打便怎么打。」
以前要么是轻点打,做个样子,要么是往重了打,以解上头的恨,该怎么打便怎么打……执长板的人揣摩这意思,对视一眼点点头。
他们一个眼神,有人走过来把春山牢牢缚在宽凳子上,再把他的袍子掀开,褪下长裤,正月的寒风吹袭来,春山只是咬紧了牙。
两边的板子一下接一下的降落,打在臀股及下,发出木板与骨肉相撞的闷声,混合着春山喉咙里压住的沉抑□□,周围的人都把目光转到一边。
他忍得眼眶凸起,红血丝爬在瞳孔上,但还是闭紧了牙关,口内出了血,微弱的血腥气却让他更清醒。
五十下,才到一半,执长板的中人手臂都酸了,已经打破了皮,板子上沾了血肉,不能停下,手上继续使力。一下一下,愈发地血肉模糊,溅起血沫,落在宽凳子周旁,越到后来,春山的臀腿下没有一块能看的皮肉。
传话的也有不忍,但他只能看着,数着。
终于打满了数,他扭过脸,向内刑监管事的作了一揖,便回去复命了。
伍枝在房里等德连来,绕了桌子许多圈,不知向外头张望了多少回,就是不见人影。桌上茶壶里的茶水已经见底了,终于听到从翠的声音,「淑女。」她进了屋还要行礼。
伍枝一把扶住她的手,看到她手里一碟子杏仁酥,后头没有德连,焦急地问,「莲儿呢?」
从翠说:「我去了尚膳局,本来是要找她的,但是那里的宫女告诉我,莲儿如今不在尚膳局当差了,另一个姐姐做了杏仁酥给我端回来……」
伍枝打断她,「莲儿不在尚膳局当差了?」
从翠愣愣地,「是。别的姐姐和我说我,莲儿去平章宫伺候了。」
「平章宫?」伍枝手撑着桌子,还是踉跄着往后退了几小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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