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赖着不走了,春山慢吞吞地抬起步子,忽遇着平章宫的人来领分例,乌泱泱一众宫女,为首的趾高气扬的。
一队人里,德连排在末几个。
她看见春山,脚下故意一歪,蹲下来捂住踝骨,「哎——姐姐先进去。我一会便来。」身前、身后的人都不理她,绕着她便往里走。
春山见状,赶紧靠过来,「莲儿,你没事吧?」
德连摇头,「装的扭脚,躲过她们罢了。」
「你怎么到淑妃的宫里当差了?」
德连眉间多了几分忧虑,「是淑妃娘娘要我去的。」她不欲多说,料想春山也能料想到其中关系,「在哪不都是一样当差呢。倒是你们——伍枝,她还好么?」
「她好多了,皇上没召她,贤妃也没找麻烦。」春山隐约猜到伍枝心里该是有一个人的,他甚至能笃定那个人跟那张琴有绕不开的羁绊,但伍枝不说,德连不说,他绝不会张口问。
「那你呢?」
春山学她的话:「在哪不都是一样当差呢。」他顿了一下,把德连上上下下好好看了一遍,才问:「莲儿,你呢?」
「贤妃都没找伍枝的麻烦,淑妃更不会找我的麻烦了。」德连故作轻松,可看春山还是面带忧色,才正经地开口道:「先还担忧伍枝呢,她心里想开些了,你也好好在这站着,我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春山还想再说什么,厨房那边传来一道凌厉的声音,「莲儿?」
「你快回吧。你们好好的。我先去了。」
不待春山再说什么,德连已经急匆匆往里去了。
春山回去,怕伍枝又要忧神,没把她已被淑妃要去平章宫当差的事说出来,只说德连现下收到她的音讯,放心多了。
这两日伍枝的脸色还是不好看,听了这话勉强略定了心神,比前几回多用了些饭。
到了晚间,贤妃屋里的宫女捧出去两盆用过的热水,宝香预备服侍她睡下。似有一面窗子没合严实,贤妃躺下后,她又去查看。
门口守夜的两个小宫女蹲在窗下,宝香关窗的时候听到她们捂得沙哑的谈天声。
出了门,宝香旋即转到窗檐下,两个小宫女正说在兴头上,吓了一跳,脸上八卦的神色立马收起来, 「宝香姐姐。」
她招手把两个人带到院中央,远着贤妃的屋子,才放声问问:「你们方才说什么?」
两个宫女相看一眼,吞吞吐吐起来,不是什么上的台面的话。
宝香是听到她们的碎话了,无暇兜圈子,眼睛一瞪,「遮遮掩掩什么呢?难不成是背地里暗羡伍淑女天赐的福气,能做圣上的妃子,你们也想效仿呢?」
「不、不是……」两个人一起跪下来,再相看一眼,其中一个捡了重点说,「奴才们是在谈论淑女身边那个中人。」
宝香听得不真切,要她再说一遍,「都打听出什么了?」
「那中人,是叫春山,先前还是司礼监当差的呢。而且,奴才听同一年进宫 的族亲说,先前是指派了他去伺候淑女的,似乎是那中人主动去求了吕公公,才又换了人的。」
「司礼监当差的?」这样体面的地方,居然也要求着来伺候一个宫女出身的地位分的小妃嫔,宝香皱着眉头,一时想不清。
宫女扒着她的裙角,对着暗黑无垠的天发誓,「宝香姐姐,奴才只是听族亲多说两句,绝没有背弃娘娘的意思——」
「好了好了,你们回去守夜吧。」
宝香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往她的房里走,她在贤妃身边再有体面,住的地方也是宫女的屋子,冷冰冰的,炭火也没得烧。雪已经停透了,没有前些天那样冷了。
宝香摸黑解着扣子,半个身子蜷在被子里,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想到,年前某天下了雪,她陪着贤妃在外面逛,遇着了一个中人并一个宫女拉拉扯扯,贤妃厌恶,还罚跪了两人。
司礼监的,那样清秀的眉目再找不出第二个,是春山!娘娘就是因为司礼监这层,才只轻飘飘罚了跪。宝香再一思索,又忆起跟他拉扯的宫女便是尚膳局的。
宝香解扣子的手顿了顿,好哇,这样无耻的人,居然双双都在景阳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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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翌日一早,宝香伺候了贤妃梳洗,便向她禀报。
「娘娘,您还记得年前下雪那两天,在宫里逛的时候遇见一个中人并一个宫女在树底下拉拉扯扯么?」
贤妃抿了一口热乎乎的鸡丝粥,不知道她怎么忽然提到这一茬,脑子转了转,「是有这事,怎么了?」
宝香循循善诱,「娘娘,当时那宫女是尚膳局的,中人是司礼监的。」她弓着腰,把每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晰,「伍淑女身边那个中人,从前也是司礼监的。」
贤妃当然知道伍枝是尚膳局出来的,她立马放下了调羹,「你是说……」
宝香觉得自己的话收到了重视,来了劲,「奴婢听到消息,那个中人,就是叫春山的,是自己求着来伺候伍淑女的。娘娘,您想啊,放着司礼监大好的前程不要,要跟着一个没什么水花的淑女……」
贤妃已经没有了用早膳的心思,她挥了挥手,叫底下的宫女把桌子上的碗碟都撤走。
「伍淑女若是跟这个中人有私情,那淑妃是怎么想的?」贤妃一直把伍枝视作淑妃争宠安插的宫女罢了,还故意放在她宫里噁心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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