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一手抱住披风,一手接过德连递过来的包袱,不算大、也不重的的一个深色包袱,他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德连指着他的脚,「鞋子,我说好给你做的,一直没时间拿给你,回去快试试合不合适,不合脚呢再拿给我,我看看能不能改。」
「莲儿,你做得一定合脚。」春山的话里有抑制不住的惊喜,「我好喜欢。」
「不仅没试,你都没打开看呢。」
春山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收着,回去便试。」
「好,记得不合适一定要说啊。」德连很怕春山不想麻烦她,即使穿着挤脚也不跟她说,那样才糟蹋了她的辛苦。
「好。」春山用力点点头,「莲儿,你回去休息吧,灌汤婆子暖一暖腿,还要擦药——上回那个舒疮膏也能用吧。」
那么个小瓶儿的舒疮膏,一条腿都不够抹呢,德连不听他胡说,只说:「你也回吧,路上慢点走,回去就捂一捂,别冻坏了。」
「嗯。」
德连看春山离开的背影,他的脖颈边依旧飞舞着雪花,两腿因为跪得久了迈步子的姿势还有点奇怪,伸手抱着东西走得慢慢吞吞,直到看不见了,她才进了寓所。
德连进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跪着的小腿一片红肿,带着骨头也痛,灌了汤婆子从上到下捂了一遍暖,不那么冷了,但还是肿着,膝盖也依旧酸胀,但尚膳局还等着她,德连摸出以前的药膏子,胡乱抹了一遍,吹了吹便重新穿戴好赶回去了。
荭嬷嬷没在檐下站着了,她坐在偏厅的火炉边,看到德连回来,轻轻扫一眼,也没问她怎么给贤妃娘娘罚了。
伍枝心里已经有一桩沉甸甸的心事,但依旧牵挂着德连,看她头上有些湿漉漉的,悄悄摸了一把她的手,好冰凉,她低呼了一声:「莲儿,你去哪了,怎么手这样冰?」
德连知道她心里压着宋学监,不想再让她多添一份心事,便遮掩着说:「我去找春山了。」
伍枝追问:「去这样久?嬷嬷还派人去寻你。」
「没事。」德连回头看了一圈,确定无人在背后偷听,才对着伍枝的耳边说,「宋学监,我打听到了关于他的事情。」
伍枝听了惊奇,直勾勾看着德连,问她:「你听到了什么?」
德连确信春山没有骗她,他那样说,一定有那样的事,于是又把老祖宗的那半句话讲给她听。
伍枝听了脑袋也发懵,心里反反覆覆念着,他有他的路要走……
德连罚跪那会仔细想过了,老祖宗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宋家别人是死路,那他的路就该是活路……她也怕是他们理解错了,让人空欢喜一场,但想了想还是该让伍枝知道。
半晌,伍枝才回神,喃喃道:「宋学监要么没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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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圣上派去迎金如佛的人冬至后便出发了,瀛洲来的金如佛坐船到口岸,由着僧人念经开光,再用步辇抬了,一路专人护送、伺候,为着下雪还给步辇加做了华盖,一点都不敢怠慢,终于,在腊月下旬到达了京城。
圣上对迎金如佛入宫看得很重,因着宋家一门尽数抄斩的祸事,没有人再敢拿这神佛之物做文章,圣上报复一般,下令文武百官在金如佛进宫这一日来观礼,着官服官帽,持笏板,恭敬地向它跪拜。
正是早朝的时间,百官都到齐了,他们站在君王身后,看着宫门正门大开,一队人浩浩荡荡地走来,中间一只步辇上,端坐着一尊造型怪异的佛像,众人心里明白,那就是金如佛,他们看它,只觉得是一方死物,眼睛凸出、身材短小,不像神佛,倒像是妖怪。
走近了,金如佛身边护送、伺候的人一齐跪下,对着圣上高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上起身,走向那金如佛,它的步辇已经落在地上,圣上伸手即可触碰到他的头顶,他想了想,似乎有些不敬,只站在它身边,慢慢欣赏了一会,发出一声称意的笑声。
吕苹高喊:「跪——拜——」
文武百官都顺从地伏在地上,朝着面前的君王和他身边丑陋的金如佛跪拜,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出头,所有人都绝望地呼喊着:「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上从他们臣服的动作里感受到胜利,他得意地张开臂膀,以接纳眼前这些人卑微的妥协。
金如佛最终是要供奉在和均馆的,在大殿外跪拜完,护送的人便继续抬着金如佛往内宫走,这些外臣便不能再跟着了。
圣上有心让他的嫔妃也来迎,这更能显得他心诚,家臣内眷都诚心伺候金如佛,他离长生也该更近一步。
后妃仰仗圣上活着,必不可能在这样的事情上违逆他,早早在和均馆的前院里候着,便是身上有什么不好的也挣扎着下床,病病歪歪地立在女人堆里,遥遥望着她们依靠的男人。
圣上的眼睛一扫,便发现少了一个人的影子,凌厉的眼神对上吕苹:「皇后呢?」
吕苹低着头:「皇后娘娘前刻派人来报,身上不好,病容病体,实在不宜伴驾……」吕苹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瞅着圣上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圣上阴沉着脸,「把皇后叫过来。」
吕苹应了一声「是」,转身朝他身后跟着的中人使眼色,那中人后退着就去皇后宫里了。后宫的嫔妃相熟的对望一眼,也不知道这圣上究竟是对皇后上心,还是不上心。<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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