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收了钱,一边给他包了舒疮膏,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公子是给娘子买的?」
春山心里一惊,内里翻腾,面上还是淡淡的,屋里光线不好,他背光站着,隐没他面颊上的一丝红晕,「嗯。」
大约是新婚的年轻夫妻,尚没有养家餬口的压力,掌柜的微笑着把舒疮膏递给他,「慢走。」
约定会合的地方就是上回潘阶带他去的那家铺子,他在那买过一条昂贵的帕子,也不算远,春山把舒疮膏藏在身上,抱着琴盒加快了脚步往那铺子赶。
都在闹市,转过一条街就到了。
还没有到点,虽然囊中羞涩,但春山也进去逛了逛,视线顺着铺面上摆着的小玩意挨个看过去,样样都精细养眼。
几个妙龄女子也在这逗留,叽叽喳喳,挪不开眼睛。
春山看了一会,盘算着再攒钱买哪一样。
身后突然有人叫他,「春山?」
转身,是潘阶站在他身后,他怀里抱着几个小包,看样子是已经都买好了要替别人带的东西。
潘阶的目光盯在春山抱着的盒子上,那盒子的大小实在让人不能忽视,他眼神里带了疑色,有点不可思议,他上回出来只买了一块帕子,现在胆子长了几倍。
春山知道瞒不过潘阶的,「这是琴。」
潘阶一下子哑然,他想起那天他拒绝那个宫女的时候,春山恰好走出来,心里立马明白过来,「你预备怎么带进去?」
「放在佛书的箱子里。」春山先前也想过和潘阶先说好,但他当时拒绝得不留情,知道他无私,怕他阻拦,于是便大着胆子「先斩后奏」,春山自知有错,低下头,「潘公公,奴才不会连累您的。」
「她怎么来拿?」潘阶问的是伍枝。
「回司礼监之前,她一定来。」
潘阶凝视他,片刻,抱紧了怀里的东西,转身丢下一句,「快些走吧。」
时间差不多正好,要带东西的人都一齐回来了,春山把琴盒放进装佛书的箱子里,预先空出来的位置差不多刚刚好,潘阶在一旁提醒,「小心些。」
边上的其他中人以为这是给哪个贵人带的东西,能跟皇上要的佛书放在一块,也不敢多问。
春山放好,检查了一番,不会压到哪本书的边角,才放心地合上木箱的盖子。
启程回宫,马拉着车,车上几只大箱子,进了西华门,看守的侍卫只查看有没有藏人或者是夹带了器械,司礼监的人马出入,他们没别的资格。
顺利地进了去,宫门报信的中人先一步跑着进去通传。
王凤吉应了春山的请託,一直留神着来跑腿通报的,眼见着一个气喘吁吁的中人跑进来,到吕苹跟前说了几句话又出来,出来的时候脚步慢下来,不急不徐,王凤吉叫住他:「是不是採买的回宫了?」
跑腿的不认识他,但这到底是司礼监当差的,有头脸些,况且也不是不能说的事情,告诉他:「是了,半刻前就到西华门了。」
王凤吉不敢耽搁,跟着他前后脚地出门,赶着到伍枝那去报消息。
伍枝早从荭嬷嬷那脱身,躲在寓所的门后,看着外面一个中人装扮的人靠近,便走了出去。
王凤吉还记得伍枝,他曾看过这宫女把春山叫走说话,现在春山又冒险替她买东西。
王凤吉自觉心里像明镜一般清楚。
「伍枝?」他朝人走近,低着声音说,「春山他们已经进宫门了。」
伍枝懂他意思,认真点点头,「嗯,多谢公公,那我去了。」说罢,伍枝就往外走。
王凤吉看她离开。
宫里要稳重,春山那边进了西华门后,几个人的步子就放缓了,马蹄子慢悠悠地踏在宫道上,一声一声很有节奏,潘阶看了一眼春山,他面上没有特别的神色。
走了一段路,一行人都远远地看见一个宫女模样的人在路边站着,像在等他们似的。
春山对潘阶说:「她来了。」
潘阶有气,不想理他。
等到走近了,伍枝认出春山,高兴地挥手:「春山!」但转眼又看见潘阶站在一边,脸色不太好,把脸上的笑又收回去。
春山也沖她招手,「快来。」
伍枝几步跑过来,看春山叫停了牵着马的人,小心翼翼地打开车上的一只大箱子,木头盖子一拿开,就是她的琴盒。
和记忆里无差的琴盒,一模一样的式样,伍枝踮着脚尖把它抱出来。
春山检查了一遍佛书,没有留下摺痕或是别的印记,才放心地把箱子又盖上。
「多谢你,春山,多谢你。」伍枝的脸贴着琴盒,眷念地贴着,小声对春山说。
潘阶无动于衷地看着,给了其他人一个眼色,示意继续赶车,别在这里耽搁了。
其余几个中人虽然意外,但看潘阶没有阻拦,相视几眼,都不敢说什么,收到潘阶的催促,如常地继续拉着马往前走。
「你快回去吧,小心些。」春山嘱咐伍枝,得到她的回覆后,赶紧加快脚步,跟上了前面的人。
伍枝望了一眼他们的方向,又看了看手上的琴,沿着宫墙小道回去了。
到咸门,马不能再往里走,吕苹派了人候着,几个中人一起抬箱子,潘阶遣人牵着马到马房吃草。
春山到这里,就想起一些往事,只是潘阶打断了他的回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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