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连重重地点了头,「不费事也是另一说,心意总要谢到,你得了好东西,总是想着我……」
春山不在意地笑笑,「尚膳局冬日最苦,多一样暖手的,总归比什么都没有要好些。」
小伙房里进来人,春山也不好多留,再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和均馆的前院一直空着,圣人有意在这里移栽若干苾刍树,此树有些传说,四季常青,召了僧人前去议对,也都说跟金如佛不冲撞。很快,圣人便下旨从京城城郊的普渡寺移了若干棵苾刍成树和细树苗来。
吕苹知道这事圣上格外上心,宫外运过来的苾刍树和树苗都细细看过一遍,才叫人小心着送到和均馆。
跟树一道进宫来的还有花草名匠,指挥着干活的中人小心伺候,「成树倒是不怕,无非是换些泥,换个地方长罢了,这些树苗你们可要当心了,一个不注意,半个冬天都撑不过去。」
前院种树,后院小伙房的宫女们都来围看。
监工的是吕苹派来的中人,春山恰好也跟着来送树苗,眼神在那一群看热闹的宫女里找寻,很容易就搜到德连。
她伸着脖子看看苾刍树,也看看他。
春山朝她示意,德连眨眨眼睛。
有几天没见了,两个人默契一般,离了各自的队伍,凑到一处。
「这几日差事多。」
「嗯。」
「和均馆后墙边,你一会去找找,建小伙房用多的瓦片堆里,有一盆绣球花,不过现下还只有叶子,春天才开会。」
德连嗔怪,但话音里有一丝难掩的欣喜:「你怎么又给我带东西?」
春山从容道:「正经该算我是借花献佛,那几个花草匠带进来的,想着你会喜欢。」
「什么颜色的绣球花?」
「这我也不清楚,等着春天它开花,便可以知道了。」
德连抿着嘴笑:「那我可得把它养好了。」
「那我献对佛了。」
「嗯,这词是内学堂教的?」
「不是,是跟黄长随学的。」
德连噗嗤一笑,从身上扯下一只荷包,倒出半袋子炒松子,春山自然地伸手接过。
「你尝尝。」德连看了一遍周围,没有耳朵伸得那么长,才又回过头来小声说,「说起来算是淑妃娘娘宫里的东西呢。」
春山吃了几颗松子,又仔细看了看手里剩的一小把,「这个炒得真香,好吃。莲儿,你是得了贤妃娘娘的赏?」
德连神神秘秘地:「这是伍枝分给我的,我再分给你一些尝尝。唔,伍枝,你还不认得罢,就是从前老跟我一块的那个,现在还在尚膳局呢。」
春山点点头,「虽然不认得,但我见过很多次了。」
「改明儿,我带她跟你认识认识。」
「好。」
眼睛都在看着花草匠指挥人培土,身子却靠得越来越近,「冬至晚上,你能来吗?」丙忠乡二旮寨冬至晚上有团圆一说。
「能,我一定来。」
「那我等你。」
「嗯。」
那边移栽得差不多了,春山也要跟着走。
两人再默默回到自己该站的地方,遥遥一望,心有灵犀。
和均馆剩下的工程不需要这些画图纸的僧人再指点,眼看着瀛洲的金如佛要上岸了,圣人派他们冬至一过就出发,去迎金如佛来。
刘太监也跟着来传旨,小伙房这些人是伺候僧人膳食的,冬至一过便可以回到原来的地方。
宫女们听了都高兴起来,早晚不用来回跑,又可以跟着姐妹们一道了。
云水跟德连玩笑道:「伍枝不是念叨着要来看看?再不来,兴许往后不许咱们这样的人来和均馆了?」
德连看了日头,「说不准一会儿得了消息就跑过来呢。」
午后,荭嬷嬷往淑妃娘娘宫里去了,伍枝趁她不在,撒着腿一路赶着到和均馆。
小伙房的活都差不多了,几个宫女蹲在墙边说话,围成圈在小角落里,都没注意有人走过来。
伍枝看他们神色似有些古怪,放轻步子。
「……两个抱在一块亲嘴呢。」说这话的宫女做了一个狎昵的动作,引得另一个咯咯笑起来。
「嚯,这些秘事是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跟我一个房里的青青起夜、起早都撞见过的呢!」
这话一出,围着的几个都点点头:「噢,这就八成可信了。」
「人前倒是正正经经的,对着中人也有这般心思,好噁心。」说着这人拿了帕子掩住鼻尖,像是受不了眼前的污糟。
「你懂什么,那中人是黄长随有意抬举的,还进了内学堂呢,莲儿也是精挑细选的!」她这话听着又像褒又像贬,但这一句让伍枝彻底明白了。
她像猫一样毫无声息地扑过去,「你们这些贱蹄子乱嚼什么舌根呢?」
闲话的宫女看到有人来,背后说三道四也自觉无理,伍枝的脸也不敢瞧,一刻不敢留,都低着头匆匆散开。
伍枝气得在后头骂:「怎么不说了?你奶奶还没听够呢?」
伍枝本来是想找德连,再逛一逛这和均馆,斜着瞥了一眼还差一些完工的两层宫殿,觉得也没什么可看得,心里蓄满怒气,掉头往内书堂去找春山。
伍枝怒气沖沖走到内学堂,坐等右等,只有零落几个身高不及她的小阉童打着瞌睡走出来。再等半天,一个人影都不见,伍枝大着胆子莽起来,抬脚往里头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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