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娘娘怀了身子,更不愿费神,并没有等太久,荭嬷嬷便从里面出来,面上还是喜洋洋的,领着人原路回去。
只是半道上遇见贤妃娘娘。
荭嬷嬷面上的喜色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便遭了斥责。
贤妃身边的大宫女怒目圆睁,指着荭嬷嬷道:「好大胆的婆子,贤妃娘娘你也敢冲撞!」
这话实在没道理,没一点徵兆地便泼了一盆脏水过来,饶是荭嬷嬷也傻了一瞬。
大宫女立马朝着荭嬷嬷脸上一噼,一声清脆的巴掌音落下。
荭嬷嬷和德连这些宫女们都吓得立马跪下,「娘娘恕罪!」
荭嬷嬷脸痛,但却不敢伸手捂,忍着嗓子求贤妃:「都是奴婢无眼,谢娘娘教导。」
贤妃的脸上从头到尾就没露出什么特别的神色,看都不看这些宫人一眼,波澜不惊的样子,慢条斯理捻了捻手腕上的金镯子,从头至尾都是她的大宫女在说话。
那大宫女鼻子里发出一声「哼」,扶着贤妃慢悠悠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过了好一会,荭嬷嬷才起身,跟着的宫女也从地上爬起来。
刚进御膳房的门,荭嬷嬷蓦然停下来,回过头。
德连恰好站在第一个,她心里一紧,压着头,却还是不经意瞥到嬷嬷脸上一道手掌的红印,还有一绺散落的头发。
「嬷嬷……」不等她说完,荭嬷嬷便蓄力往德连脸上骟去,德连赶紧跪下。
「小蹄子成日天偷懒,还当我不知道呢,发了昏连主子都顾不得了,不教教你,往后出去生了祸事岂不拉人作陪!你今日便在这跪上两个时辰。」
德连垂首应道:「是。」
伍枝心疼地低头看了她一眼,在背后瞪着嬷嬷,又朝她比了一个安慰的手势,和其余的宫女们一道进去了。
德连虽然知道这巴掌大约只有一成是为了她那天偷跑出去一段时间,其余九成不过是嬷嬷发发火气,当着底下粗使宫人的面被贤妃的宫女教训,毫无体面,心里肯定一团火,正好一起发在她身上。
罚跪在宫里不算大事,厨房里也都是面熟的脸,也有路过的人露出探究的神色,不过看几眼又回过去。
德连跪在门口,不知过了多久,进进出出拿膳送膳的人多了不少。
远远听着门外一排脚步声靠近,身旁走过的人小声谈着:「新进宫的。」
德连偷偷抬了头,不敢回头,只是瞄着眼偷看。
一列人,打首的略胖,看背影像是黄长随,领着一排年龄不大的中人,越往后的身量高些,年纪也大些。
到最后一个中人,明明已经走过了德连,却又忽地回身,注视着跪在门口的德连。
四目相对,德连不由地睁大眼睛,正是那跟她同乡、新进宫的……
到这一刻,德连才想起忘了问他姓名。
何春山从看到尚膳局门口那个跪着的身影开始,心里就隐隐有些悸动,待走近,却又多了三两分不确定,不愿糊涂,便大着胆子回头。
四下并不静谧,来往脚步、你言他语、碗碟碰撞,风云气会,他看着她看着他,竟有一刻失聪,还以为是天地有意制造了一瞬的静止。
并没有。
下一刻,黄长随尖利的声音就响起来:「都规矩些!」
李春山转过去低着脑袋。
德连也收回视线,听黄长随继续捏着嗓子发出细细的声音:「老祖宗看得上你们是你们的福气,谨言慎行、手脚麻利些,伺候好主子才是正理。」
荭嬷嬷已经整理好了仪容,走出来向着黄长随客气笑道:「吕掌印的份例这儿便是了。」
黄长随往荭嬷嬷指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排在前头的几个小中人便会了意,顺着轻拿,端得也稳重。
黄长随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嘴里发出阴柔的一声:「嗯~跟着走吧~」
说着便带着人走了,直到脚步声远了,德连也没抬头。算着日子,差不多是刚修养好,便跟着黄长随学规矩。
略有出神,眼头笼下一片阴影,德连回过神,向前俯身把额头贴在地上:「嬷嬷……」
「行了,起来吧。」
干完一天的活,一回到宫女的寓所里,伍枝就爬到床头,从小抽屉里拿出一只小瓷瓶。
「莲儿,你跪了那么久,肯定伤了膝盖,我给你涂点药膏,天冷地冰的,要冻骨头的。」
伍枝说着便走上来,把人拉到床铺上坐着,动手替她捲起裤腿,膝盖上乌青斑驳,她轻轻地抹上药膏,小心地吹了吹伤口。
看着她担心的样子,德连安慰她:「没事啦。」
药上得差不多了,伍枝拿了自己的帕子扎上。
「抹了这白膏子,立马感觉清清爽爽了,伍枝,谢谢你。」
伍枝没应,爬去床头收好药,转过身来忿忿自语道:「凭谁都能叫人跪,怎么咱两就只有听人叫跪的命。」
她话说得太轻,只有她自己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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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春山捧着膳盘,小步跟着黄长随,一路低头。
一面静湖,翻上来若干浪。
他腿上跨出去一大步,牵扯着伤口丝丝地疼,压不下去。
黄长随回头望一眼一甩拂尘,「都机灵着些。」
「是。」嘴上这么说着,那尚膳局的宫女像是还跪在他眼前。<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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