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是很多人羞羞答答,不肯承认的——为了走仕途,并非真的追求精神。
艺术,在这个只有价值衡量的环境,是毫无经济价值的。
但,艺术是洞穴口的一点点光,让孤独的人,转头时,看到自己的影子。
影子捉不住,没有用,但它是「活的」。
做儿童剧,更是有种心照不宣的谁也不会承认——「你他妈的莫不是还有点情怀?」
情怀和儿童一样——都是被「聪明人」心底瞧不起,但嘴上却被评价「了不得」。
往往这时候,温杞谦理解卢倾倾,却找不到合适的安慰。
只能陪在她身边。
就像他那些沉默的时刻,卢倾倾也只能无言地陪在他身边一样——
因为治病救人,医生的职业被神圣,也被激烈的矛盾随时刺着。
温杞谦所在的病房,有时中断治疗,反而是保全了病人最后的尊严。
——但,有的子女,宁可把躺在那里的老人浑身插满管子,让病人成为一块还存活的肉,也不结束病人巨大的痛苦。
因为可以有不死病人的高昂补贴与退休金可分。
有的病人,因为贡献特殊,甚至成为某种行业的精神代表,必须用最高科技的医疗手段维持着生命体徵。
——病人的家属看不下去了,求医生中断治疗,结束病人的痛苦。
医生也毫无办法。
温杞谦在诊室或者病房,有不停提高医术之外,有完全无解的面对。
所有的医术,无论发展到什么地步,都是「亡羊补牢」。先有疾病,后有治疗。
温杞谦常常面对回天乏术、死亡和论文高压,但从未跟卢倾倾讲一个字。
一般,他回到书房,静静坐着。
看着卢倾倾和他的照片,握着她曾捏过的「土豆鸡」,有时抓着带她气味的衣服闻一闻······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出来,又是从容镇定的模样。
当下,多的是从女人身上汲取力量,以饱私囊的男人,可卢倾倾的檐下,有个默默给她力量的男人。
时代的洪流,淌个不停,到处是漂浮着无可安顿的灵魂,人的手头上,可抓住的东西甚少。
唯一能抓住的,给予安全的,是身边的那个人。
小小檐角,慰平生。
(二)
回北京探亲。
机场安检,对着卢倾倾惊讶:
「是卢倾倾吗?」
安检哥哥已经眼睛红了。
卢倾倾也惊讶,盯着半天,终于认出。
是曾经把她扔在大街上的保姆——常桂花的儿子。
卢倾倾给温杞谦介绍:
「这就是我叫他转告『叫你妈小心点大门口草丛,我叫阿轲刺杀她』的常桂花家的哥哥。」
温杞谦和安检哥都笑。
了解卢倾倾的人,已经不把她的言行当做奇葩。
温杞谦拉着行李箱,抚抚卢倾倾的头发,和安检哥打招呼。
安检哥抬头看看温杞谦:
「哦,你是妹夫?」
温杞谦点头:
「是。你好。」
「明星?」
「医生。」
「有星相,怎么做医生?」
温杞谦:
「都是职业而已。」
卢倾倾问安检哥:
「常桂花呢?在家养鸽子呢?她养的鸽子,还拉屎在我脚脖儿上呢。」
安检哥不好意思笑笑:
「拆迁了,没有鸽子了。我妈在丰臺公园门口卖风筝呢。」
不知为什么,一听到点出门、按时回家的鸽子群没了,像听见了没家可归产生的同种心情,惘惘的。
看完父母,卢倾倾熘出来,拉开车门。
温杞谦抢了驾驶室:
「我陪你。」
卢倾倾:
「你知道我去哪儿吗?」
温杞谦开玩笑也一本正经:
「找阿轲蹲着的人。」
哎······
这个男人的心,长在了自己腔子里。
丰臺公园门口,卢倾倾戴着墨镜到处找。
她的后背被拍了一下,转头。
拉着一把风筝的常桂花盯着卢倾倾。
卢倾倾有墨镜保护,问:
「你谁?」
常桂花哼:
「我谁?我把你带大,你不认识我是谁,我也认识你是谁!」
卢倾倾故作陌生:
「我谁?」
常桂花索性收了摊子:
「我谁,你谁?把你扔大街上不管的那个!」
卢倾倾摘了墨镜,呲牙咧嘴:
「哦,你还知道把我扔大街上!你个拆迁迷!搬到新房子,你良心也睡不着!」
常桂花也嘴上不饶人:
「自从不伺候你,我天天睡得可香!我不知道良心是什么!餵狗的东西!」
气得卢倾倾扯了常桂花一个风筝就走。
常桂花牵了一把风筝和气球,跟在卢倾倾身后小跑。
「你个圆圆蛋,现在长高了,腿长了,我老了,膝盖不好了,你不会等等我?!」
卢倾倾没好气:
「你才圆圆蛋!」
以前,常桂花净嫌卢倾倾胖乎乎的,一边嫌她胖,一边换着花样使劲餵她。
卢倾倾吃成了球,常桂花就叫她「圆圆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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