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门也要闭合,他背着身,丢下一句:「少胡思乱想。」
吓得正胡思乱想的卢倾倾差点尖叫,抓住毯子死死捂住嘴。
门关了,卧室被黑暗和寂静吞噬,卢倾倾因恋恋不捨心底生出漫无边际的惆怅。
她又是特别爱在睡前酝酿情绪的人,从温杞谦想到他在乎的人,想到他爷爷,便也开始幻想自己爷爷什么样。
这样想,她忽然又觉得,给未曾谋面的老家人拜个中秋也没什么,几句话的事儿。
翻起身给孙屹元打电话。
孙屹元已经在候机了,下巴伏在行李箱上接电话。
卢倾倾诧异:「爸爸,你怎么大半夜就离开陕西?」
孙屹元懒得遮盖一脸的无奈:「哼,现在想起我来了?朝你妈卖我一刀的,不是你?」
卢倾倾承认很快:「是我,谁叫你胁迫我。你出小王,我找个大王管上。」
孙屹元在屏幕里撇过头,故作小脾气:
「以前我忽悠你,你就着道。去了桉城几天?学坏了你!」
父女之间向来没那么严肃,斗嘴惯了,卢倾倾却心下挨了一刀——孙屹元侧头露出的发迹线上,有两根没染到的白发。
触目惊心。
我爸怎么会老?!卢倾倾大叫:「爸爸,你怎么还有白头发?」
孙屹元的反应才叫卢倾倾心酸,他不是惊诧自己会生白发,而是司空见惯的语气:
「嗨,我多大了?再不长白发,成老妖精了!」
不是演艺人员,却极为注重外貌的孙屹元,居然朝岁月无情用了心平气和的接纳语气。
相较于他以前的狂拧,分明是这匹「战狼」的一种投降。
「爸爸,你永远不会老!」好像父亲倒下了,女儿有朝无情岁月宣战的义务。
孙屹元正回脖子,朝着屏幕里的卢倾倾笑:
「应该还不老,你爷爷奶奶刚才还大骂我一顿呢,我还知道回嘴,说明还没老吧?我也学着你run了,回深圳躲躲。」
「他们凭什么骂你?」
「还不是你不给他们拜中秋?」孙屹元不想把烦心事告诉女儿,「算算算,他们老年人,就喜欢纠缠鸡毛蒜皮,我跟你说这个干嘛!」
「谁欺负你,我就揍他!」卢倾倾还是考虑简单,压根不转弯想想爷爷奶奶虽和她不亲,但是爸爸的父母,他们三个还能凑陕西一家人。
孙屹元哭笑不得:「好极了!我爸爸训我,你揍我爸爸,这叫什么?内循环了。操特猴哥!」
夜晚的航班较白天还是少,乘客稀稀落落,卢倾倾从屏幕里看到平日人前人后围绕的孙屹元,此刻显得异常落寞。
「爸爸,你今后回陕西,带着你的女朋友吧,显得人多热闹。」
孙屹元笑得皱纹都开花了:「好极了!多孝顺的好闺女!」
但还是正色:「得了吧,我和你妈离了,完全没再婚的打算。除了你妈,谁我也不会再带回老家了,我自己都只逢年过节才回来。」
搞不懂孙屹元为何不在陕西煤矿当他的「太子爷」,跑到深圳单打独斗。
卢倾倾窥私慾爆棚:「你为啥不喜欢回老家?」
一聊关键时刻,孙屹元就掉链子:「俄吃够了凉皮咧嘛!不跟你聊了,俄登机去咧,还是回森圳,喝俄滴人头马!」
话落他就挂了电话。
把爹聊毛躁,被挂电话是家常便饭,卢倾倾笑嘻嘻的。
可越回味爹的「作劲儿」,越觉得是孙屹元故作的小任性——是为了维持乐观爸爸的角色。
她忽然间长大,才明白爸爸给她挡了许多麻烦。
卢倾倾只是调皮张扬,又不是顽劣的人,心思通得也快,觉得给爸爸打了电话,也要问问妈妈忙完了吗,太早打电话,总怕打扰她台前准备。
不是卢祖音亲自接的,助理小徐姐姐悄声回卢倾倾:
「音音姐累得睡着了,我们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赶飞机、等彩排,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别人眼中明星是「行走的印钞机」,只有共甘共苦过的卢倾倾知道,卢祖音并非星途坦荡,甚至有一段时间,她没有收入。
名利场,跌宕才是常态。人人像斗红眼的兽,抓住到手的唯一机会,只要不死就争露脸。
说不出为什么,她总觉卢祖音最近已经失去那种争勇斗狠的生猛劲儿了,虽然她越来越忙。
外面有吵架的声音传进来,卢倾倾趿着拖鞋跑向阳台。
书房的门缝还亮着,卢倾倾止住了步子,侧着耳朵凝神:
温杞谦是睡了忘记关灯?还是一直没睡?反正他爷爷突然病倒,他的担心不会一下子烟消云散。
他本人给她解了疑惑,拉开了门:「跑什么?」
「你怎么还不睡?」
温杞谦举举手里的书,面色却并非学而不倦,有点沉色。道晚安时虽有一时轻松,但还是会沉浸在对家人的担忧。
还要时时关注着她,那边卧室门一开,他早就到了书房门口。
「听见有吵架的,我去看看。」卢倾倾指指阳台的方向。
温杞谦提眉:「吵架有什么好看的。」
确实是。卢倾倾也败兴下来,往回走。
温杞谦把门拉开一些:「你打完电话了?」
卢倾倾惊讶回头:「你听到了?是我打电话吵到你了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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