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星月高悬,天朗气清,是个难得的春日好夜。
卿言趁易辞熟睡后悄悄起身,点上了安息香,而后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易辞。
“北冥境,桃花镇,豆谷村,月神宫,再到帝都,到西戎,原来我们一起去过好多地方了,易辞,能够遇见你,我很高兴。”
卿言望着易辞,眼神温柔,手指轻柔地拂过易辞棱角分明的侧脸,抚摸至眉间时,微微使了力气,想将他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可惜手指拂过,蹙眉未舒。
卿言轻声叹了一口气,手指轻轻地在易辞眉角来回抚摸:“也不知是为何?昨夜……我梦见了一些事,若那不是梦,想必便是从前的事了,我看见……”
卿言目光垂下来,声音稍暗:“我不想让你再经历一次那些了。”
月光透过窗柩洒入屋内,落在易辞指间古朴的金属戒指上,泛起晶莹的光辉。
卿言轻轻褪下戒指,缓缓戴在自己的指间。
“还当是什么有灵性的神兵利器,我将你偷走,你怎么一点都不反抗?你这样对得起你的主人吗?”卿言不由得为易辞打抱不平。
金与戒可怜巴巴的闪了两下以示反抗。
卿言无视掉它,缓缓将手凌空置在易辞胸膛上。
淡淡的光辉萦绕在温暖的小屋,窗外星光点点,梨花飘雪,一片寂静。
半晌,一声压抑的闷哼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卿言随意的将唇边的血迹拭去,忙不迭俯身探查易辞的脉搏。
“呼~还好,虽未完全清除,但也所剩不多,凭他的本事,这点儿煞气影响不了什么的。”卿言悬着的一颗心稍降,方站直身子,猝不及防吐出一口鲜血,鲜红的血液冒着丝丝黑气,绚丽而诡异。
卿言强压着疼痛,凉笑道:“本想着离开前还能吻吻你,如今这般怕是不能了,便先欠着吧。”
卿言眼睛定在易辞身上,仿佛这样便可以将易辞的身影牢牢地刻印在脑海里。
半晌,卿言缓缓转过身子,推门而出。
天上月儿明亮,卿言仰颈望去,一时发了愁。
一门心思想着把煞气转移了,竟忘了十分重要的一件事,她如今凡人一个,怎么才能到达远而又远的月神宫?
“那么高,我又不会飞。”卿言皱眉暗暗吐槽一句,忽然间脑海里灵光一闪,“飞?”
她不会,但它会啊。
卿言拿出昭明端详片刻,转身去书房里写了张纸条出来,找了根绳子绑在昭明灯上。
卿言望着渐渐飘向高空的昭明灯,小声祈祷:“虽然有点扯,但是拜托了,一定要成功啊,我快坚持不住了。”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昭明灯渐渐连影子都看不见了,卿言心中愈发着急起来。
不会吧?
真的一点用都没?
易辞就快醒了,难不成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
卿言无奈地在地上跺了跺脚,有些泄气似的向后面台阶坐下去。
“啊!”
她没有成功地坐在台阶上,而是一屁股掉到了草地上,不远处溪水叮咚小桥弯弯,出尘脱俗的月神立在小桥上好笑地看着她。
卿言随意拍打了两下尘灰,也顾不得许多,慌慌起身开始解外衫,脚步匆匆的向月神走过去。
月神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困惑和受到惊吓的神色,愣了须臾方才缓缓开口:“你,这是做什么?要同我动手吗?”
卿言无暇回应,只匆匆留下一句:“事急匆忙,得罪了,借泉水一用。”随即便略过月神,直向太阴池而去。
太阴池水缓缓流淌,带走了不安和痛苦。
卿言慢慢睁开眼睛:“嘶~”
方才忍痛时的汗珠盈满了眼眶,骤然睁眼落入眼眸,磨的她睁不开眼。
卿言拂去汗珠,两臂叠放置在池水旁的石头上,侧脸枕在双臂之上微微喘息。
“你身上气息不对。”身后传来月神的声音,“强自引煞气入体,本是必死的定数,你如今却安然无恙……似乎是因为你的体内,有某种上古神族的气息。”
卿言缓缓转身,抬眸望向月神,从月神眼中看到了略微有些狼狈的自己,以及月神的些许震惊和慌乱。
卿言扯起一抹笑意,眼神寒凉:“果然是神族,什么都瞒不过。”
月神没有开玩笑的心思,微微蹙眉:“纵使你是神族降世,这煞气你也无法抵御。桁莫仙君那样的人物,也只是堪堪压制,你就不怕……”
“怕。”卿言抢先回答,自嘲笑道,“谁会不怕?不瞒你说,我内心胆小懦弱的很,巴不得有什么事情都有别人挡在前面,自己乖乖躲着就好,不过……这怎么可能呢?”
月神凝着卿言:“不,有可能。只是你不愿挡在你前面的人受苦罢了。”
卿言敛眉低笑一声,抬眸道:“你今日这身月白长裙,很美。”
月神神色微怔,而后轻笑道:“吾乃神族,美由天生。”
卿言笑了笑:“之前我以为你同我是一样的心思,如今想来恐怕不是这个意思。”
月神看卿言一眼,浅笑不答,随手招了壶酒坐在旁边圆石上饮起酒来。
卿言歇息片刻,身子有所好转,披上外衫走到月神身旁坐下:“我有一事不明,还请您解惑。”
月神眼波流转,微微挑眉:“不是所有神族都是那般冷漠无情的。”
想问的问题被人家回答的如此痛快,卿言愣了一瞬,继而耳朵微红,再次问道:“传言中……他……不,桁莫仙君性格孤僻,鲜少与人往来……”
“认识仙君时,我还不是什么月神。”月神饮了口酒,漂亮的眸子望着池水上泛起的点点波澜,眼光似是随着这些波澜回到了某些隐秘的岁月里,“纷纷扰扰,不便细说。简而言之,是仙君好心帮了我一把,得人恩惠,总该报答。”
“对了。”月神突然转变话题,“你们离开月神宫时,我说那话,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看看……你是否真心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卿言有些羞愧,耳根通红,望着池面冷静须臾,问道,“我这次来,是有求于你。”
月神并不诧异,挑眉道:“何事有求于我?”
卿言神色变得严肃,认真问道:“神族血脉,如何才能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