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妾第一次拿到它的时候,也以为上面的鸟是鹊鸲,但细细一看,才发现这上面的鸟确实不是鹊鸲,而是喜鹊。”
“我看看。”太后从皇帝手上拿过香囊,凑到眼前细细瞧了瞧。
看了半晌,她道:“哀家看着,这跟鹊鸲没有两样,你如何看得出这是喜鹊而不是鹊鸲?”
这时,一直未出声的赵贵人说了话:“嫔妾先前听老人说过,若要分辨喜鹊与鹊鸲,只需看尾羽。”
太后抬头看了赵贵人一眼,而后又将目光移到了鸟的尾羽上细细研究,“哦?”
“是的。”穆清弯朝赵贵人感激地看了一眼,接着解释道:“若是喜鹊,尾羽便是蓝色,若是鹊鸲,尾羽便是黑白两色。”
香囊上的蓝色十分显眼,太后一眼便看到了,“这尾羽还真是蓝色的……”
皇帝也朝香囊上看了一眼,淡淡点头,“嗯。”
局势逆转,方贵人开始慌了,“太后娘娘,皇上,莫要被她的话骗了,她这香囊上哪是什么喜鹊,分明就是鹊鸲!”
比起方贵人的慌乱,穆清弯更显从容,“太后娘娘明鉴,皇上明鉴。”
方贵人见皇上看她的眼神里全是厌恶,心里便凉了一大半。“皇上!嫔妾今日此举,都是为了您,为了太后啊!若是今日穆良娣身上佩戴的香囊上当真是鹊鸲,冲撞了太后,届时,便是十个我,都挽救不来!”
太后本就对她今日贸贸然冲出来这一行为不满,又见她此时慌慌张张,满口都是为了她跟皇上着想,哪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行了,你冤枉穆良娣也就罢了,还不知悔改,当是罪加一等!”
方贵人见太后也站在穆清弯那边,自己没了半分胜算,索性破罐子破摔,“即便香囊上的花样是喜鹊,可穆良娣深知喜鹊与鹊鸲两物容易混淆,又为何每日贴身戴着它引人误会?”
方贵人此话在理。
鹊鸲本就是禁物,旁人尚且避之不及,唯恐自己沾染上它。
若是佩戴易混淆之物,虽说不是犯了大忌,可容易惹得别人误会,这倒也不是明智之举。
这世上的鸟千千万,穆良娣为何执意佩戴喜鹊香囊,怎地不挑个其他鸟儿来?
莫不是,有意为之?
宫里的人心眼多的很,有时候,光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便能被她们以字或词为单位进行拆分,直到将说话人说这句话的意思一重一重解读出来才好。
方贵人本就说的有些道理,经由众人这一思考,心中对穆清弯日日贴身佩戴喜鹊香囊一事的想法便更多了。
对此,穆清弯早已想好了说辞:“这个香囊是嫔妾身边的若绿特地给嫔妾做的,嫔妾自打上次落水,便带了一身的病气,若绿不过是念主心切,想让这个喜鹊能给嫔妾带来些喜气罢了。”
穆清弯说的也有理有据。
自落水之后,她确实落下了一身“病气”,这一点,众人均知。
贴身丫鬟爱主心切,为她做个寓意吉祥的香囊,也在情理之中。
众人尚且还来不及再多想,便听得穆清弯道:“嫔妾不过是想图个吉祥,去一去这周身的病气,倒是方贵人,只凭别人的一面之词便断定是嫔妾明知故犯,这般不顾昔日之情,实在让嫔妾寒心!”
“方贵人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太后与皇上着想,这才不顾自己还在禁足期间便直接跑了出来,可若是心中当真有皇上,贵人大可叫奴才来通风报信,既顾及了皇上的旨意,又不必大费周章,岂不是两全其美?”
是了,皇上只是禁了方贵人的足,并没有将她院子里所有的人都禁足。若是方贵人当真想着皇上,便不会忤逆皇上的旨意。谁知道方贵人费尽心思混到宴席上,到底是要干什么……
众人都想到了的事,皇帝与太后自然也都想到了。
看了眼底下跪着的方贵人,皇帝眼里满是不喜,但心中念及今日是太后寿辰,便问道:“方贵人,你可知罪?”
方贵人见局势已定,自己一时之间也没有反转的可能了,心中虽有不甘,却只能道:“嫔妾知错。”
太后着实看方贵人不顺眼,此时见她认了错,便道:“既然知错了,那便降为才人吧。”
才人……
众人心中一凛。
知错了尚且降为才人,若是方贵人再狡辩,怕就不是降为才人这么简单的事了。
太后自个说完了,才转而问起了皇帝的意见:“皇帝认为如何?”
皇帝自然不可能驳了太后的面子,朝太后点了点头,他道:“母后说了算。”
至此,方贵人降为才人一事,便算是定了下来。
方贵人降为才人了,那么,穆良娣呢?
一想到太后说要将穆良娣升为充仪,众人便眼红得很。
皇帝解决完了方贵人的事,又望了一眼穆清弯,想了想之后朝太后说道:“朕觉着,穆良娣自个的身子怕是还没好全,若是去伺候母后,怕是会给母后过病气。”
皇帝说的话,正是穆清弯想说的。
此时见皇帝先说了,穆清弯便顺着他的话道:“承蒙太后娘娘厚爱,可嫔妾身子确实还有些未好全,若是太后娘娘沾染上嫔妾的病气,嫔妾就是万死也难逃其罪……”
太后年轻时是不信这些的,年龄一增长,便多少有些迷信。此时一听穆清弯提到“死”这个字眼,当即就不开心了,“好了,大好的日子说什么死不死的,晦气!”
太后不喜这些字眼,皇帝是知道的。此时见她有些恼怒了,唯恐太后收回方才的心思,忙道:“穆良娣才气过人,蕙质兰心,升为婉容可好?”
虽说婉容是个从五品,可总比太后说的充仪要好,众人心中舒服了一些。
穆清弯方才那个“死”字让太后觉得不舒心,可对那首诗,她却是实打实地喜欢。想着婉容的品阶比充仪低上一些,就算是给穆清弯一个惩戒了,太后便也同意了。
穆清弯谢了恩,重新回到座位上,便见赵贵人对她举了举酒杯:“穆婉容,恭喜恭喜。”
因着赵贵人方才帮自己说了两句话,穆清弯对她便多了几分好感。
此时见她神情真挚,并无半分酸涩之意,便也将酒杯举了起来:“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