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知夏了。」傅北时要求道,「虽然知秋在书信中写了知夏心悦于我,但我想听知夏亲口说与我听。」
阵痛稍稍缓解了些,年知夏舒展了眉眼,道:「北时哥哥,我心悦于你。」
「知夏,我亦心悦于你。」傅北时自责地道,「我愚钝得无可救药,我假使早些向知夏告白,知夏便不必想方设法地离开我了。」
年知夏抱住了傅北时:「我害怕孩子们被你与镇国侯夫人视作怪物,我又不想见你迎娶卫将军,我才离开的。北时哥哥不必自责,我才是愚钝得无可救药之人,我从未心悦过傅大公子,我欺骗了北时哥哥,对不住。」
「愚钝得无可救药之人分明是我。」傅北时本想告知年知夏兄长已不在了,但年知夏临产在即,还是待年知夏诞下孩子们再提罢。
「北时哥哥。」年知夏并不与傅北时争辩,唤了一声后,又问道,「北时哥哥记得夏至罢?」
傅北时脑中灵光一现:「知夏便是夏至?」
见年知夏颔首,他恍然大悟地道:「情到浓处,知夏确实与夏至一般爱撒娇,但知夏的模样与夏至大相迳庭。」
「我便是夏至,认祖归宗后,由于我是『知』字辈,才改名为『知夏』。我……」年知夏顿了顿,「我之所以会怀上北时哥哥的骨肉,是因为我被那袁大官人餵下了生子药。」
「换言之,一十又二的知夏如若未能从袁大官人手中逃脱,便得为袁大官人生儿育女?」话音未及落地,傅北时便觉得后怕了。
他曾见过袁大官人的尸体,袁大官人垂垂老矣,年过七旬,心口与脑袋生着三个血窟窿,死不瞑目。
当年,他曾纵马天下,途径湘洲之际,由于当地县令与爹爹乃是旧相识,遂上门拜访,正巧县令准备着手处理喜好孩童的袁大官人,他便主动请缨,单枪匹马地冲进了袁大官人的宅子。
他将袁大官人养着的那些助纣为虐的家丁伤的伤,杀的杀,方要去寻袁大官人,却是见到了小小的夏至,并将夏至带走了。
他绝想不到自己会在四年之后对夏至动心。
小小的夏至已长大了,甚至怀上了他的骨肉,且即将临盆了。
他不断亲吻着年知夏的眉眼:「幸而……幸而袁大官人死了。」
年知夏坦白地道:「袁大官人是我杀的第一个人。」
傅北时记得年知夏曾说过其在逃荒之时杀过一个人,是以,年知夏已杀了两个人了。
他歉然地道:「都怪我未能保护好知夏,害得知夏手染血腥。」
所幸北时哥哥并不嫌弃我杀过两个人。
年知夏松了口气,失笑道:「北时哥哥傻乎乎的,我杀袁大官人是在遇见北时哥哥之前,北时哥哥如何保护得了我?」
傅北时感慨地道:「我若能早些遇见知夏该多好?」
阵痛再度发作了,为了转移注意力,为了让傅北时更为心疼自己,年知夏故意绘声绘色地将自己在袁大官人处的遭遇同傅北时说了。
傅北时心疼难当:「知夏,从今往后,我定会护你周全。」
「北时哥哥……」年知夏将自己的十指嵌入了傅北时的指缝,几乎疼得要昏死过去了。
傅北时提心弔胆地道:「知夏,你定要撑住,产婆快来了。」
年知夏喜欢傅北时这副神情,反过来安慰道:「我取走了北时哥哥的贞.操,定会负起责任来,不会出事的。」
傅北时柔声道:「你不止取走了我的贞.操,教我情窦初开之人亦是你。」
年知夏双目灼灼地望着傅北时道:「北时哥哥的意思是除了我之外,不曾有人碰触过你?」
傅北时郑重其事地道:「嗯,我整个人仅为知夏所有。」
「北时哥哥二十又一方才情窦初开未免太晚了些罢?」年知夏打趣了一句,阵痛愈加厉害了,以致于他再也无力说话。
「二十又一的我乃是为了等一十又六的知夏,才会情窦初开得这般晚。」傅北时正色道,「待回了京城,我们便成亲罢。」
「好,待……」年知夏咬住了唇瓣,与此同时,以防自己的十指没入傅北时的手背,他猛地将自己的十指收了回来。
傅北时唯恐年知夏咬着舌头,不假思索地掰开年知夏的下颌,将自己的右掌塞入了年知夏口中。
猝不及防间,年知夏已然尝到了血腥味,是来自于傅北时体内的血腥味。
他霎时泪眼汪汪,欲要将傅北时这右掌吐出来却不得。
傅北时用空闲的左手揉着年知夏汗湿的发丝道:「无妨,我想与知夏一道疼。」
些微血液淌入了年知夏的喉咙,教他心如刀割。
少时,产婆总算来了。
第五十八章
傅北时急声道:「我有何可做的?」
产婆答道:「这位公子, 你且去烧些热水来。」
傅北时捨不得离开年知夏,见年家人赶来了,请求道:「劳烦你们烧热水来。」
年母与年知秋已换过衣衫了, 年母适才险些去地狱走了一遭, 惊魂未定,闻言,当即冷静了下来:「好。」
年知秋亦立刻冷静了下来:「我先帮爹爹与阿兄包扎,再与娘亲一道烧热水。」
年父被打得鼻青脸肿, 双足微瘸,却连连摆手道:「爹爹与你阿兄互相包扎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