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母正色道:「不准说不吉利的话,知夏岂会有三长两短?知夏定会父子平安。于娘亲而言, 这算不得连累, 倘若知夏失踪,娘亲不知知夏的下落,定会寝食难安。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处,就算离开了京城,日子照样能过下去,知夏不必自责。」
「我……」年知夏坦白地道,「我一直在想我要是能不对北时哥哥动心该有多好?娘亲,我不是成了断袖, 才心悦于北时哥哥的, 反是心悦于北时哥哥后, 才变成断袖的。」
「娘亲并不贊同你当断袖, 这世道断袖太苦了。昨年归宁,你对娘亲说你心悦于傅大公子, 娘亲虽然吃了一惊, 但认为你至少得偿所愿地嫁予傅大公子了。后来, 你却改口说你心悦于傅大人,且怀上了傅大人的骨肉。」年母望住了年知夏的双目,「知夏,娘亲并不觉得你是个悖逆人伦,勾引叔叔的坏孩子,你诚实地告诉娘亲,究竟是你勾引了傅大人,抑或是傅大人勾引了你,甚至是强迫了你?」
年知夏深觉自己辜负了娘亲的信任,愧疚地道:「是我枉读圣贤书,勾引傅大人在先。」
年母不敢置信,嘆了口气,转而安慰道:「知夏呀,娘亲亦曾年轻过,明白情之一字的威力,事已至此,你须得向前看。」
「多谢娘亲。」年知夏这话音堪堪落地,房门便被打开了。
年知秋拿着一罐子蜜饯走了进来:「二哥,给你,是我自己攒钱买的。」
年知夏接过蜜饯,笑道:「知秋不是最爱吃蜜饯了么?竟捨得给我?」
年知秋依依不捨地道:「这不是看在侄子或是侄女的份上么?」
年母松开年知夏,拿了碗筷,交代道:「知秋,你陪着知夏。」
「嗯。」年知秋在床榻边坐了,歉然地道,「二哥,对不住,我若不逃婚,你便不会替我嫁入镇国侯府,更不会怀上身孕。」
「并非你的过错,沖喜一事是镇国侯夫人的过错,你逃婚纵然自私了些,但我支持你。替你嫁入镇国侯府,我心甘情愿,至于怀上身孕,我更是梦寐以求。」年知夏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垂首低笑,「我心悦于北时哥哥,但北时哥哥心悦于卫将军,我从北时哥哥那儿偷来了一个孩子,这齣替嫁,划算得很。」
年知秋摸了摸年知夏的肚子,为年知夏抱不平:「二哥并不比卫将军差,那傅北时教二哥怀上了身孕,却不负责任地迎娶二哥,而是与卫将军成亲,实乃渣滓,人人得而诛之。」
「北时哥哥并不知晓我怀上了身孕……」年知夏被年知秋打断道:「二哥,你便该告诉你的北时哥哥,你怀上了身孕,看他作何反应,他要是不负责任,你便将事情闹大,教他身败名裂。」
年知夏正要张口,被年知秋抢先了:「二哥心软,又对那傅北时情根深种,必然捨不得伤那傅北时分毫。」
「嗯,我捨不得伤北时哥哥分毫,我只消北时哥哥能偶尔记起我,便心满意足了。」年知夏发问道,「知秋,你当时被北时哥哥抓住了,定然很害怕罢?」
年知秋回忆道:「对,我很害怕,我还向那傅北时投怀送抱了,只为了求那傅北时放我们一马。」
「投怀送抱?」年知夏从未听傅北时提起过此事,「北时哥哥碰你了?」
难不成傅北时瞧来禁慾,其实来者不拒?
年知秋摇首道:「并没有。那傅北时反覆无常,要我吻他,却又反悔了,要我将衣衫褪下,我依言而行,褪得只余下肚兜之时,他却又要我将衣衫穿上。」
年知夏松了口气:「姑娘家的贞.操紧要得很,可不能随随便便被人取了去。」
与此同时,他心生疑窦:北时哥哥为何要这么做?好像是在确认些甚么?
假设北时哥哥一早便心悦于我,抓到知秋后,纠结于自己是否断袖,进而提出要知秋吻他,又要知秋褪下衣衫,临了,却发现知秋虽是女子,但惟有我能勾引北时哥哥的欲.念,如此,整件事便合理了。
但这个假设根本不可能成立罢?
定是我自作多情了。
北时哥哥这般做必定另有隐情。
「但那傅北时保护了我,倘使没有傅北时,我绝不可能全须全尾地回京。」年知秋坦诚地道,「我……实际上,我差点便对傅北时动心了。」
闻言,年知夏百味杂陈,假若昨年嫁入镇国侯府之人便是妹妹,不知妹妹能否胜过卫将军,成为北时哥哥的正妻?
年知秋强调道:「差点,我是说差点。那傅北时终日对我不假辞色,若不是英雄救美,我才不会差点对他动心。」
是了,傅北时对大多数人皆不假辞色。
换言之,尽管妹妹身着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皮囊,于傅北时而言,亦只是大多数人之一。
年知夏如含蜜糖,取笑道:「知秋羞羞,竟说自己是美人。」
「我确是美人,二哥亦是美人。」年知秋俯下身去,附耳于年知夏的肚子上头,「这肚子里的孩子不论是男孩儿,抑或是女孩儿,亦会是美人罢?」
「我只希望元宵能长得像北时哥哥——元宵是我给孩子取的乳名。」年知夏想像着与傅北时生得一模一样的奶糰子,忍俊不禁。
「元宵?」年知秋挤眉弄眼地道,「莫非二哥是在元宵那日……」
见年知夏面红耳赤,她不再打趣年知夏,继而肃然地道:「二哥,你当真不考虑将自己怀有身孕一事告诉傅北时?我明白二哥定有许多顾虑,但是二哥,傅北时乃是元宵的父亲,有资格知晓元宵的存在,元宵亦需要一个父亲,你不能剥夺了元宵得到父爱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