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侯夫人自言自语地道:「我猜错了?」
「对,娘亲猜错了。」傅北时肯定地道。
显然娘亲并不相信他的答案,应当是他平日里对年知夏关注过多的缘故。
镇国侯夫人松了口气:「幸好猜错了,姿容能及得上『知秋』者,娘亲此生从未见过。」
连那险些成了她大儿媳,最终被今上横刀夺爱,又被今上所厌弃的王氏都不及「年知秋」,至多拥有「年知秋」八分颜色。
「年知秋」出身不好,与长子天差地别,并不般配。
其他与「年知秋」八字一样的在室女的家世无一不远胜于「年知秋」。
「年知秋」之所以能脱颖而出,便是因为她相中了「年知秋」的颜色。
她认为「年知秋」凭藉惊为天人的颜色定能博得长子的欢心,进而为长子诞下子嗣。
一般而言,儿子肖似母亲,而女儿则肖似父亲。
她的孙儿有「年知秋」这般的娘亲,小时候必定粉雕玉琢,长大后必定貌若潘安。
然而,她那长子居然放着如花似玉的娘子不要,中了邪一般地患上了断袖之癖。
一想到长子,她便觉得心如刀绞。
长子她管不得,幼子她还是能管上一管的。
傅北时见娘亲时而蹙眉,时而展颜,猜想娘亲十之八.九又在想兄长了。
前日,他曾在下朝后,出于对兄长的关心,求今上让他与兄长见了一面。
兄长面色惨白,一身的草药味,病况并未好转,所幸亦未恶化。
他握了兄长的手,微凉,立即断定兄长若无珍稀的草药吊着命,恐怕连年都过不了。
当时兄长半睡半醒,被他握住了手后,便睁开了双目,虚弱地道:「北时,许久不见了。」
他扯谎道:「兄长,许久不见了,你的面色瞧来好了些。」
「我自己倒是不觉得。」兄长反握住他的手,「北时你看,我这手都没甚么气力了。」
他慌忙安慰道:「兄长定会好起来的,病去如抽丝,兄长须得耐心些。」
「多谢北时。」兄长瞥了眼守在一旁的今上,道,「峥儿,我想同北时说些体己话,你且先出去罢。」
「梓童居然赶我走。」今上气呼呼地亲了一口兄长的唇瓣,方才出去了。
显而易见,今上对于兄长的宠爱并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削减半分。
待今上出去后,兄长低声道:「我不知自己能否过得了九月十五。」
九月十五乃是兄长与知夏成亲的日子。
他紧张地问道:「兄长已不断袖了么?兄长想要与嫂嫂么?」
知夏终于要得偿所愿了么?可是今上会放兄长走么?
岂料,兄长竟然直白地道:「我与『知秋』确是昨年九月十五成的亲,但于我而言,九月十五并非我与『知秋』成亲的日子,而是我与峥儿初试云.雨的日子。」
怪不得今上从他口中得知了兄长是九月十五成的亲后,反应不同寻常。
倘使兄长并不是九月十五成的亲,也许今上便不会命他去湘洲主持赈灾事宜了。
兄长满面柔情地道:「当时我年仅一十又八,我若能过得了今年的九月十五,便满十四周年了。」
他鼓励道:「兄长定能过得了今年的九月十五,不单是今年的九月十五,明年的九月十五,后年的九月十五都过得了,兄长会长命百岁的。」
「我永远不可能原谅峥儿的背叛,我之所以愿意待在峥儿身边,便是因为我命不久矣,我若能长命百岁,定会弃峥儿而去。」兄长面露怅然,继而笑道,「好了,不说我与峥儿了。娘亲近来可好?」
他避重就轻地道:「娘亲已好些了,正忙于为我张罗婚事。」
「为你张罗婚事?」兄长打趣道,「看来,我们的柳下惠不得不下凡了。」
他早已不是柳下惠了,他沉迷于与年知夏耳鬓厮磨,不可自拔,但他不能向兄长坦白。
兄长又问道:「『知秋』近来可好?」
他不知年知夏过得算不算好,答不出来。
兄长观察着他的神色,道:「我放心不下『知秋』,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他发问道:「何事?」
他以为兄长应当只是想嘱咐他好生照顾年知夏,或者快些放年知夏回家。
却未想,兄长赫然道:「帮我保护『知秋』,『知秋』并非女儿身,万一被娘亲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震惊地道:「兄长早知嫂嫂并非女儿身?」
「嗯,我其实在他嫁入镇国侯府的第三日便发现了。」兄长轻笑道,「『知秋』——应该是知夏罢,知秋与知夏是年家的龙凤胎,知秋是女子,而知夏则是男子,大抵是知秋不愿嫁予我守活寡,知夏不得已便替妹妹上了花轿罢?」
兄长竟然这么早便发现年知夏并非女儿身了,自己委实愚钝,直到见到了年知秋方才知晓年知夏并非女儿身。
兄长柔声道:「知夏绝非故意为之,北时,你切勿怪罪知夏。」
他好奇地道:「兄长是如何发现的?」
兄长答道:「知夏是个傻孩子,生怕自己被发现,连累了年家,每当夜深人静,他都会起身,对着铜镜模仿妹妹知秋的言行举止,不慎被我看到了,他乃是可怜的孩子,我不忍戳穿他,遂佯作不知。」